“我們爲什麼不能和地球人和平共處?”
文教執政官向着幾人質問道。
作爲整個三體領導層接受能力最強的人,文教執政官早已逐漸認可了程心的和平理念。
再說,他們已經和程心相處很長一段時間,真要殺的話早就殺了,怎麼會留到現在,大不了到時候研究她的大腦就是了。
在文教執政官說完後,軍事執政官默默的向元首接近了一步,擺明了自己的立場。
他並不是很能理解文教執政官的意思,對程心說的話也沒什麼感受,他只知道,一切以元首的命令爲至高準則。
而農業執政官則恰恰相反,他朝着文教執政官靠近了一步。
掌管三體艦隊物資調度的農業執政官對三體現在的窘境瞭如指掌。
打仗?難道打仗使用的物資他可以憑空變出來嗎?
只有科技執政官停留在原地,不知道考慮着什麼。
不知不覺間,三體第一艦隊的領導層已經開始有了意見和分歧。
他們學習人類的謊言與欺騙,卻不知道,正是因爲如此,人類的內部從來沒有停止過爭執。
別看他們的目的都是生存,可是現在在文教和農業執政官眼裏,侵略的風險已經遠遠超過和平接觸的風險。
現在纔不到五十年,就已經出現瞭如此多變故,那麼在接下來的三百年時間裏,他們還要承受多麼龐大的風險?
兩害擇一選其輕,他們完全不應該繼續執行元首先前的計劃,因爲他們需要爲整個文明負責。
而元首則不這麼認爲,誰也說不準地球現在的戰鬥力是個什麼水準,萬一程心是地球人扔過來的煙霧彈,難道他們就要這樣被他們欺騙嗎?
幾年來,兩邊誰也無法說服誰,學會欺騙後更是如此,兩邊再也不向對方展露心聲,那道隔閡的裂痕也越陷越深。
“我想跟文教執政官單獨談談。”不知道從屏幕上看到什麼,科技執政官突然說道。
“單獨談談?”元首皺起眉頭盯着他,“難道我也不能聽嗎?”
“我要跟文教執政官單獨談談。”科技執政官強硬的將先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但想字卻變成了要。
沒有等待元首的同意,兩人自顧自的離開了衆人所在的艦橋。
待兩人離開後,指揮台上重歸沉默。
其實元首此時也無法堅定自己的想法。
接觸或者戰爭,到底哪個纔是三體文明的生存之道?
如果他真的能堅定自己想法的正確性,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是程心的死期了。
咔嚓。
艙門開啓的聲音響起,科技執政官和文教執政官並肩走了進來。
“這麼快?”元首有些驚訝,他還以爲兩人要在背地裏謀劃很久。
文教執政官沒有搭理元首的問題,招呼上農業執政官,拽起還在摸索戰艦的程心就向外走去?
待三人走後,元首向科技執政官問道:“你剛剛跟他說了什麼?”
“沒什麼。”科技執政官自顧自的擺弄着控制面板內的程序。
“你說什麼!”
元首先是有些激動,但很快又冷靜了下來,他隱約猜出了些什麼。
“多少人跟他們走了?”
“接近三分之二。”科技執政官打開戰略地圖,有超過半數的三體艦隊都脫離了元首所在的旗艦,偏移了既定航道。
文教文教,掌管文教的執政官自然更容易向其他三體人傳播自己的思想觀念。
現在恐怕在大部分三體人的眼中,元首都是不值得信任的存在了。
......
“爲什麼走得這麼急?”
農業執政官向文教執政官問道。
他雖然支持文教執政官,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三體艦隊既然會因此分道揚鑣,而且那一天居然就在現在。
可是木已成舟,他現在只能跟着文教執政官一路走到黑了。
“你看看這個。”
文教執政官將探測器調到一個很少被使用的頻道,瞬間艦橋內閃爍起大量高能預警。
在這個頻道內,很輕易便可以看見,一道巨大無比的光束正衝着半人馬星系而去,自己等人已經偏移了它的前進路線,但元首所在的艦隊,卻剛好就在那裏。
“元首!”
農業執政官猛地轉頭看向文教執政官。
“不對!科研執政官也在那裏,爲什麼他們對高能信號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做了什麼?”
文教執政官對人類的學習程度最深,如果說在場的誰最有可能使用隱祕,只有一種可能。
“你在懷疑我嗎?”文教執政官沉默下來,回想起離開之前科研執政官對自己說過的話。
那是在旗艦的廊道內,科研執政官突然說了兩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逃吧,不要走在我們現在的既定航道上。”
“祝你好運,元首大人。”
正是因爲這短短兩句話,文教執政官纔有了帶人分家的想法。
沒想到這一走,便是永別。
“元首大人嗎......”
文教執政官的眼神逐漸堅定。
“我們願意接受和平,並願意遵守他們的規則,反正生存纔是我們的第一準則,不是嗎?”
“至於她。”文教執政官轉頭看向程心。
對於三體旗艦的覆滅,還有元首的死亡,程心根本一無所知。
“她將會成爲我們的投名狀。”
那道光束正一路朝着半人馬星系而去,三體母星幾乎沒有倖存的可能性。
三體第二艦隊已經不可能出現了,他們第一艦隊將會是三體文明殘留的最後一批族人。
“無論如何......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可言了。”
你。
不知道爲什麼,農業執政官從文教執政官身上看到了些許元首的影子。
獨裁者,只堅定自己想法的偏執狂。
也不知道跟隨文教執政官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這時,兩人忽然感覺空間感逐漸喪失,眼中看到的世界逐漸放大放寬。
“哈嘍哈嘍,聽得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