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房門被打開,陸徵進門就見衛生間的燈一如既往地開着,他的目光一瞥就看見上面放着一瓶青黴素v鉀片,全新沒打開過。

    陸徵的臉色微變,順手將房卡丟在玄關就轉身快步走到牀邊,他剛俯下身,牀上之人猛地睜開眼睛,電光火石,陸徵甚至還沒回過神來就被顧嘉翰狠狠擒住押在了牀上。

    陸徵悶哼一聲,艱難道:“是我。”

    “陸先生?”顧嘉翰空出一手打開房間的燈,在看清了被自己擒住的人後,他這才詫異鬆手,“您怎麼來了?”

    陸徵喫痛揉着肩膀說:“因爲我覺得你在騙我。”

    顧嘉翰微愣,幾乎下意識側了側身體。

    陸徵蹙眉說:“躲什麼?我都看見了,玄關的消炎藥是一監的人給你的吧?你倒是還知道自己不能亂吃藥,你就不知道出去買?”

    顧嘉翰終於轉過身來,陸徵一眼就見他的脖子上貼着中號的創口貼,他想起之前顧嘉翰說監獄裏有犯人想拿他當人質的事。

    他俯身道:“我看看。”

    “沒什麼事。”顧嘉翰原本想躲,對上陸徵那雙黝黑瞳眸,他遲疑了下,終於敗下陣來道,“真的,不信您看。”

    他說着,擡手利落撕開了創口貼。

    陸徵愣了下,那道口子很長,中號的創口貼也不能完全蓋住,有小部分傷口直接貼在了創口貼的粘膠處。

    這小子就這樣直接撕了下來!

    “早就止血了。”顧嘉翰拉開抽屜,拿出了備用的創口貼撕開要重新貼上。

    陸徵嘆了口氣接了他的創口貼說:“擡頭。”

    顧嘉翰沒反駁,擡頭看着他問:“您怎麼進來的?”

    陸徵不悅道:“早和你說過出來就住星級酒店,至少有安全保障,樓下的前臺,我隨便說幾句就把房卡給我了!你的級別,出差待遇在集團僅次於我,你到底在給誰省錢?”

    顧嘉翰默了默,才道:“因爲這個旅館離一監近。”

    陸徵不知道該說什麼,貼好創口貼,他順勢摸了摸顧嘉翰的額頭,還好沒有感染髮燒。但他還是把身上帶的藥拿出來,倒出兩粒放在顧嘉翰手心說:“消炎藥,喫吧。”

    顧嘉翰生來就對大部分抗生素過敏,所以一般帶有青黴素和頭孢的藥都不能喫,陸徵在他辦公室裏常年備着一堆喹諾酮類或者碳青黴烯類消炎藥。

    陸徵又說:“這就是我爲什麼要你出門就算不帶祕書,好歹把司機帶上的原因!你在外面如果有個頭疼腦熱,他們至少知道給你買什麼藥!”

    顧嘉翰正要吃藥,也不知道陸先生爲什麼突然就生氣了,以至於他嘴裏的水含了半天有點不敢吞下去。

    “看我幹什麼?把藥吞下去!”

    “嗯。”含得太久,藥都化了大半,嚥下去時苦澀得要命,顧嘉翰說不清爲什麼,又覺得其實也沒那麼苦。

    陸徵盯住他問:“我說的話,你到底聽到沒有?下回到哪裏都把司機給我帶上,哪有你自己開車的道理,我僱你的司機是讓他成天在集團抽菸打牌的嗎?”

    顧嘉翰恍然,認真道:“也對,不然陸先生把他辭了吧。”

    “……”陸徵長長吐了口氣纔沒有原地爆炸,“嘉翰,你好歹是個老總啊,哪有老總自己開車的?”

    顧嘉翰道:“我不習慣帶着人辦事,我一個人就可以。”

    “什麼叫一個人就可以?”

    顧嘉翰的表情有些漠然:“您還記得十年前路陵被殺的事嗎?雖然沒有人知道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我機緣巧合在醫院見過楊定。當年路陵和楊定的關係你我都知道,他們親如兄弟,楊定在路陵死後接受了很長時間的心理諮詢。他一度認爲路陵是他害死的。其實,某種程度上,我覺得是那麼回事。因爲他不夠果敢,也因爲路陵優柔寡斷,他們兩個之間羈絆太深。有羈絆就有牽掛,牽掛即是軟肋,我不需要這樣的軟肋。”

    陸徵一愣。

    顧嘉翰的指腹摩挲着水杯片刻,他伸手將杯子放下,才擡眸說:“如果今天陸先生也在一監,我就會分心,弄不好就不是這麼輕的一道劃痕了。”

    陸徵的眸子微微撐大:“所以,你是覺得我也……是多餘的?”

    “您怎麼會這麼想?”顧嘉翰一臉認真道,“我只是說,我只需要擔心陸先生一個就夠了,旁的,司機、祕書都不必了,畢竟陸先生又不會和我一起出差。”

    所以,他從不和自己的祕書說任何與工作之外的話,連司機也很少用。他幾乎不參加集團任何聚餐聚會,他也沒什麼朋友……不,是他覺得他不需要朋友。

    原本,在失去父母之後,他便沒有任何軟肋,他會變得無比強大。

    “嘉翰你……”

    “我一直想問,王忠建咬出的那些人一個個都是毒瘤,陸先生爲什麼要算了?”顧嘉翰突然問。

    陸徵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片刻,才說:“你當就陸氏集團這樣嗎?沈氏和言氏必然也有這樣的人。人心貪慾,亙古不變,你抓不完也避免不了,倒不如好好利用他們。王忠建的事,便是殺雞儆猴,至於那些人,時常敲打提醒便是。”

    顧嘉翰不解問:“您明明有能力將他們一網打盡,爲什麼只是敲打提醒?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以爲殺光打贏就是贏嗎?”陸徵失笑道,“嘉翰,你還是不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我把那些人全都處理了,還得爲他們空出來的位子去填補人。他們當中,不乏高管技術,培養一個人才也需要花費不少功夫。我管理一個企業,員工忠誠固然重要,若要說物盡其用,那也就沒那麼重要了。首先,你得有人可用。嘖……不提這些,無趣的很,也不是你需要操心的,行了,不早了,你睡吧。”

    “陸先生呢?”

    “來時路上剛喝了咖啡,現在一時半會睡不着。”他拍了拍顧嘉翰的後背,“睡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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