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醫生的臉色難看：“我治不了，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您得找病理學的專家，一個不夠，需要頂級的團隊來會診。得快，我怕他……撐不了太久。”
病理學專家……
寧昭，對，寧昭！
陸徵猛地站起來，他的手顫抖得厲害，試了好幾次也沒能將手機解鎖。
“陸先生。”身後傳來顧嘉翰的聲音。
陸徵的脊背一顫，這一瞬間竟然有些不敢回頭去看。
顧嘉翰其實早就醒了，他睜眼看了他很久，聽他極力剋制的說話，看他幾乎拿不住檢查報告的手。
他望着陸徵微顫的背影，突然難受得很，忍不住就想叫他。
“哥。”
他換了個稱呼。
從前有旁人在，他一直喊他“陸先生”，從不叫私底下的稱呼。
陸徵深吸了口氣，轉身大步過去，俯身將人擁入懷中，他已猜到他早就醒了。陸徵輕撫着他的後背，哽咽道：“哥不會讓你出事的，你還要陪我一輩子，你休想比我先走。”
姜醫生嘆了口氣，識趣地先出去了。
顧嘉翰應聲，拍拍他後背：“我知道。”
陸徵沒鬆手，抱了他很久很久，直到終於確定懷裏的人還好好的，他混亂的腦子才終於又清醒了些。
他低頭看了他片刻，才終於收拾好情緒問他：“要不是我發現了，你是打算瞞着我嗎？是誰說恨我上次的自作主張？你也要這樣對我嗎？”
“沒有。”顧嘉翰下意識笑了笑，“等結果出來我就會告訴你，如果沒事，那自然皆大歡喜。如果是壞消息，我就好好想想該怎麼告訴你，你纔不會那麼傷心。”
陸徵聽得心臟一揪一揪地疼，壞消息……不管顧嘉翰怎麼粉飾太平，他都不可能不傷心的！
“你是不是傻？”陸徵乾脆上牀，嘆息一聲，將人摟緊，“你昨晚是故意的，是不是？”
“嗯。”顧嘉翰擡眸望着他，“我怕以後沒機會了。”
“別瞎說！”陸徵咬着牙，“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要你好好的。”
他摸了摸顧嘉翰的額頭，雖然姜醫生給他用了藥了，但還是很燙。他的免疫系統在衰退，再好的藥用上去見效都會很慢，也難怪出院這麼長時間來，給他用的那些補藥都沒什麼用處，倒是白白捱了那麼多針！
陸徵抱着他坐了會兒，又想起來：“對了，我先給寧教授打個電話。”
顧嘉翰看他拿出了手機，輕聲說：“他不在海市，我之前聯繫過他，打不通電話。”
果然，陸徵這邊已經聽到系統提示他用戶不在服務區的聲音了。
顧嘉翰又說：“估計沒有十天半月他回不來。”
陸徵努力剋制着情緒說：“沒事，我讓金朝繼續聯繫他，就算不在國內，也總不至於一直沒有信號。你別擔心，會聯繫上的。”
顧嘉翰應聲，往他懷裏靠：“其實我現在不怎麼害怕，如果真的是最快的境地……”
“嘉翰。”陸徵低頭打斷他的話，“我害怕，我很害怕，所以後面的話不要說，永遠也不要說。”
“哥……”
顧嘉翰仍是笑：“你可以的，那四年……你可以過的。”
“不一樣。”陸徵的眼眸微紅，“那四年我只是找不到你，但我知道你在某個地方活得很好，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的。”
他情不自禁俯身，湊過去，想要碰觸到他的薄脣時，陸徵停頓了下。
顧嘉翰卻突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臉，主動吻了上去。
陸徵的眸子驀地撐大，他幾乎本能要推開顧嘉翰。
這一刻的顧嘉翰力氣卻很大，他乾脆撬開陸徵的脣齒直接深吻過去。
“唔……”陸徵終於將人推開，他氣得不行，“你做什麼？”
顧嘉翰因爲高燒，剛纔一瞬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被陸徵推開直接跌在牀上，卻還在那看着陸徵笑：“你還讓我別瞎說，你現在都不願意吻我了。”
陸徵心疼過去將他扶正躺好：“你沒聽姜醫生說的嗎，以後感冒發燒，各種劃傷擦傷都要注意，細菌感染不是小事，你知道人的口腔裏有多少細菌嗎？”
顧嘉翰直直看着他，像是根本沒聽到他的話：“可我不在乎。”
陸徵噎住。
顧嘉翰又說：“如果沒有解決辦法，你是不是還想給我建一個無菌倉，把我關在裏面，一輩子就隔着門看我？”
陸徵心口微窒，剛纔一瞬，他不是沒有想過。
他甚至還想過，實在不行，就給他建一座醫院，挑個風景不錯的地方，三面環山，一面向海的那種。但就算地方再大，也還是有界限，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是嘉翰喜歡的方式。
顧嘉翰委屈道：“但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我想我們還和以前一樣，我想你抱我親我。”
“嘉翰……”
“哥，你抱抱我。”
“……好。”
陸徵跟着躺進被窩，伸手將人抱入懷中，感覺整個人都在發燙，即便室內開着空調，但他身上仍然很熱。
顧嘉翰伏在他懷裏，閉着眼睛，慢悠悠說：“哥你別哭，我怕你一哭，我就撐不下去了。”
“不會。”陸徵摸摸他的後頸，也是燙的，“但你要聽話。”
……
姜醫生在外面坐了快半小時才見陸徵出來。
顧嘉翰的這套房子是老式建築，隔音並不好，裏面兩人的話姜醫生基本都能聽到。這兩個孩子能走到今天真的太不容易了啊，怎麼就這麼多磨難。
姜醫生嘆息問了句：“睡着了？”
陸徵點頭，把金朝叫了上來，讓他繼續聯繫寧昭。
他自己則給三院的院長打了通電話，調取顧嘉翰當時在那邊住院時的所有診療記錄。
不到十分鐘，診療記錄就發了過來。
陸徵給姜醫生傳了一份。
姜醫生馬上摸出了老花鏡戴上就看，他雖然年紀大了，但畢竟是專業的，比陸徵看得快多了。
“怎麼會這樣？”姜醫生又拿起他自己帶來的檢查報告作了對比。
陸徵從一堆數據中擡起頭來：“怎麼了？”
姜醫生又細細對比一番，臉色更加不好了：“小顧總出院時的檢查報告並沒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