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翰還以爲路隨是來興師問罪的,結果聽路隨這樣問,他不免微怔了片刻。楊定已經幫忙接了路隨的手機拿到顧嘉翰面前。

    顧嘉翰這才收回目光看向手機屏幕。

    說是照片其實是監控截圖,拍下了好幾張,明顯是不同監控探頭下的場景,那兩個人很謹慎,幾乎全程都戴着口罩,只有一張照片裏,其中一個摘了口罩,剛好被拍到了臉。

    顧嘉翰下意識接了手機,仔仔細細看了看,搖頭說:“不認識。”

    楊定似有不甘:“顧總再好好看看?”

    路陵的事雖然過去很久了,但那件事對顧嘉翰的影響並沒有消失,他也不是失憶,當年那幾個人,他但凡看到,一定能認出來的。

    “不認識。”顧嘉翰把手機還給楊定。

    楊定嘆了口氣,伸手去接時,顧嘉翰似乎又發現了什麼,猛地將手縮了回去。

    “等等,這個紋身……”顧嘉翰神情嚴肅盯着另一個戴着口罩的人看。

    照片里正好拍到他轉身剎那,右耳後有個英文字母“d”的紋身,多年前那羣把他當成路陵的人身上也有相同的紋身!

    “顧總?”

    “是他們。”顧嘉翰的神色微斂,“是殺你哥哥的那羣人。”

    楊定轉身看向路隨。

    路隨站了起來,黝黑瞳眸仿若逆了光,十多年了,就怕他們不出手,他就沒辦法幫哥哥報仇。

    這樣很好。

    路隨示意楊定接了手機,轉身要走。

    顧嘉翰脫口問:“你想怎麼樣?”

    路隨沒回頭:“你知道當初他們因爲什麼殺我哥,殲-35項目重新啓動後,他們也有過動作。現在殲-35的項目告一段落了,但我們的空間站不是馬上要面臨升級嗎?”

    “你想自己做餌引他們出來?”顧嘉翰見路隨走到了門口,忙說,“這很危險!你……”

    “什麼都不做,等他們下一次來殺我,也很危險。”路隨在門口駐足,“我哥當年也沒有因爲工作很危險就中途放棄,他堅持到了最後,我得給他一個交代。”

    “你等等!”

    路隨想要的答案也問到了,便徑直要走,結果剛下了半層樓梯,顧嘉翰直接追了出來。

    楊定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也看到了顧嘉翰扣向路隨的手,他是想攔的,但楊定不得不承認,這些年顧嘉翰在外的實戰歷練讓他的速度更快更準,就那麼一瞬,路隨整個人被扣回去按在了牆上。

    路隨顯然也沒料到顧嘉翰病中還能有這樣的身手,他直接愣住了。

    顧嘉翰用手肘壓着他,沉了臉:“你是不是瘋了?你想過你的家人嗎?”

    他的力氣大不如前,路隨回過神來一掙就能掙開,不過在對上顧嘉翰的雙眼時,路隨有點想笑。

    他下意識蹙眉:“你不會覺得我跨出這個門就上趕着去送死吧?”

    顧嘉翰一噎。

    路隨嗤笑:“我又不是傻子,我哥都已經不在了,我難道會自己找死然後給你騰地兒嗎?”

    顧嘉翰摁着路隨的手臂鬆了些。

    “我要那些人死,絕不是就帶楊定一個人,當然會調用國.防.部的人,幾百個萬里挑一的人保護我一個夠不夠?”路隨說得輕鬆,“你與其在這裏擔心根本不會出事的我,不如擔心擔心寧教授能不能救你。”

    顧嘉翰收手往後站了站。

    路隨整理了下衣服,剛往下走了幾步,就聽身後的人突然問:“你的計劃部署需要多久?”

    路隨單手抄兜,回頭嚴肅看着站在上面平臺處的人:“關乎國.家.機.密的事,你好像沒什麼權力知道。”

    顧嘉翰臉上的神色依舊:“我替你去做餌。”

    路隨終於動了容,連楊定都震驚地看着顧嘉翰。

    顧嘉翰又說:“我對國.家.機.密不感興趣,就當是這麼多年我對你們路家的歉意。如果最終沒有什麼中和藥劑,那麼恐怕路少爺的部署得快一些了,你知道的。”他低頭看了眼剛剛使過力後,現在還有些微微顫抖的手,“我現在身體不太好,等不起太久。當然,如果阿昭能研製出解藥,那你可以慢慢部署,我給你的承諾一直有效。”

    路隨的呼吸低沉,他凝視着顧嘉翰:“你現在是承認害死我哥了嗎?”

    顧嘉翰從容看着他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對他的確心存愧疚。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害他的心。”

    路隨其實是想信的,他恨了眼前這個人這麼多年了,八歲那年就有想要殺他的心,可如今千帆過盡,有些東西好像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也許只是,從前的顧嘉翰活在媽媽和奶奶的話裏,而現在的顧嘉翰是個活生生的人,他也有他的生活、牽掛,那是和路家完全沒有任何牽扯的屬於顧嘉翰的世界。

    其實,如果不是爺爺始終存着想要認回顧嘉翰的心,他本可以活得跟路家毫無牽扯。

    “少爺。”楊定在邊上叫了他一聲。

    路隨回神時,發現顧嘉翰已經上樓了。

    楊定問道:“我們現在去哪?”

    路隨轉身下樓:“先去王媽屋裏蹭個飯。”然後他得給研究所那邊打個電話,那些殺手不是尋常人,他們得下一盤很大的棋纔行。

    ……

    言蹊非一趟帝都回來後,去總裁辦公室補交一份材料,結果正好碰到薛停在開會。

    她百無聊賴坐在休息室等了快半小時才聽外面傳來腳步聲。

    薛停進門還在跟祕書交代工作,結果推門看見言蹊,他很是意外:“言機長今天怎麼有空?”

    頭上還貼着紗布,但心情看起來倒是不錯。

    言蹊笑了笑,甩着手裏的報告說:“調用私人飛機的報告。”

    薛停接了也沒看,給她泡了茶,然後在她對面沙發上坐下說:“你還用得着這麼認真?和我說一聲,報告我會讓人補的。”

    “那怎麼行?咱們這可是正規公司,還是按規章制度辦事的好。”言蹊低頭輕呷了口茶,嘖嘖道,“咱薛總辦公室的茶就是不一樣啊,好喝。”

    “是嗎?”薛停笑,“這不是在醫院住了一天院嗎,一個朋友送的,你要是喜歡,我給你拿一罐。”

    他正要起身。

    言蹊忙攔着:“我開玩笑的,我平時又不喝茶。你那朋友……不會是卓遠吧?”

    薛停撐大眼珠子:“你怎麼知道?”

    還真是他。

    言蹊便把路隨告訴她的事說了一遍。

    薛停扶額,感覺這一瓶子被砸得丟臉直接丟到了整個帝都市。

    “傷沒事了吧?”言蹊問。

    薛停擺手:“沒事沒事,小傷,見笑了。”

    言蹊笑。

    二人正聊着,外面有人敲了敲門。

    接着,探入俞橙的腦袋:“薛總今天加班嗎?”

    “薛總今天不加班,請問你是要請薛總喫飯嗎?”言蹊眯了眯眼睛。

    俞橙突然就臉紅了:“蹊、蹊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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