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歡並不知道容琛都在腹誹些什麼。

    她發自內心覺得愧疚:“容琛。”

    她試探問:“你是不是在生氣?”

    容琛不說話,難得坐得筆直筆直,假裝正在認真看面前的文件。

    實際上偷偷用餘光掃過她,嘴角得意上翹。

    害,女人。

    承認吧,你要被哥認真工作的帥氣模樣迷倒了。

    在季家的那點小衝突,容琛並沒放在心上。

    或者說,自從他嶄露頭角,進入到晉城上流圈子,偏見和鄙夷就如影隨形。

    他很習慣了。

    季歡是整個上流圈子名媛的標杆,季家是老牌貴族世家,是其中的典範。

    他們看不慣他,他習以爲常。

    嘖。

    容琛舌尖抵住上顎,有點不爽地想。

    知道是知道,但還是會覺得不太舒服。

    他又突然覺得沒什麼意思,把筆一扔:“沒有。”

    “可是你的表情好像在說有。”季歡:“容琛,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我了。”

    容琛:?

    “那大小姐什麼意思?”他更不爽了。

    一拍桌子站起身,滿眼都是不耐:“大小姐詳細說說,我怎麼誤會你了?”

    “罵老子魯莽粗魯的不是大小姐本人嗎?”他問:“還是說大小姐沒覺得我是個粗俗的野蠻人,只會靠拳頭解決問題?”

    他冷笑:“在你們這些所謂的上流人眼裏,我不是一直都是下賤沒教養的底層人嗎?真當老子傻呢?”

    “大小姐,我是出身不好,但我不傻。”他說:“你們這些上流人,哪怕求着容氏合作,也打從心底裏看不起我。老子心裏明白得很。”

    季歡張了張嘴。

    她承認,她始終覺得容琛過於粗俗,跟她所接受的教育、成長的環境格格不入。

    但——

    “我從來沒看不起你。”季歡認認真真地看着他:“容琛,我始終把你當做值得敬重的對手。”

    會看不慣,會在氣到極致的時候罵他不擇手段、臉皮厚沒下限。

    但從來都不會輕視他。

    季歡:“人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但卻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想了想,發自內心地說:“能在困境中走出滿地錦繡,親手改寫命運,在我看來比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了不起。你很厲害,是個非常非常厲害的人。”

    她是心高氣傲的天之嬌女,能被她當成對手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差勁的人?

    季歡目光真摯:“容琛,他們看不起你是因爲他們目光狹隘,自大又自傲。而你,比他們都厲害。”

    容琛:。

    他愣在當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說這些話。

    一直被人用異樣的目光看着,哪怕心胸寬廣如他,心底裏也憋着一口鬱氣。

    他或許只是藉機發作,卻沒想到會換來這樣的回答。

    季歡回答得太認真了,那張屬於他的英俊面容上沒有半絲玩笑,全是認真坦然。

    目光水潤潤的,透着獨屬於她的清冷平靜。

    容琛:!!!

    他媽的。

    他心想,老子是不是壞了啊。

    不然他怎麼覺得這個裝模作樣的大小姐這麼可愛?

    這認真的樣子,簡直,簡直甜到了人的心尖上。

    他忽然擡手,重重地敲了自己腦袋一下。

    季歡:?

    “容琛?”她皺眉:“你怎麼了?”

    好端端地,打他自己幹嘛?

    看他忍不住咧嘴的樣子,這一下絕對不輕。

    容琛:“……老子樂意,帥哥的事兒你少管。”

    嘴上又酷又拽,耳根一下子紅了個徹底,嘴角更是控制不住地咧出笑容。

    大小姐怎麼這麼不知羞?

    還大家閨秀呢,真是不害臊。

    誇他厲害就算了,還誇那麼多次,她都不知道臉紅嗎?

    怕他生氣就追過來,還關心他……

    容琛挑眉得意,哼,這個女人還不承認是偷偷喜歡他?

    但他可不是那麼好得手的男人,還得再看看她的表現。

    季歡:……

    怎麼覺得,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奇怪了?

    哪有人自己打自己,還笑得一臉盪漾?

    看着屬於自己的臉做出這麼詭異的模樣,季歡有點不忍直視。

    “你……”季歡:“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去檢查一下……”

    腦子之類的?

    容琛笑容擴大:“就這麼關心老子?”

    大小姐,你可千萬別太愛了吧!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果然就是喜歡他。

    容琛心情很好,喜滋滋地衝她擡起下巴滿臉傲嬌:“看在你還算有眼光的份上,老子原諒你了。”

    季歡:…………

    怎麼說呢。

    她總覺得,容琛好像跳過了很多步驟,讓她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很怪。

    回憶了一下剛纔的對話,季歡想,容琛看起來又兇又野,沒想到這麼好哄。

    只是誇兩句,她甚至還沒有道歉,他就輕易原諒她的偏見了。

    “謝謝容總的寬宏大量。”季歡誠懇道:“但我還是要爲我誤會你道歉,很對不起。”

    她想了想,更加認真:“還有——謝謝你願意幫冉冉。”

    來的路上,季歡想了很久。

    她從前大概是真的錯了。

    總想按照季老太太和季太太的話做,試圖維持家庭的和諧,試圖用柔和的手段讓旁支的人懂事。

    她想周全,想照顧每個人的臉面和感受。

    獨獨忘記了照顧最親的人,獨獨忽略了季冉冉的訴求。

    直到今天,她才恍然明白,親人之所以是親人,就是因爲親人享有毫無道理的偏愛和袒護。

    季歡帶着感激,鄭重地彎了彎腰:“還要感謝容總今天的教導。”

    容琛皺眉。

    被季歡錯怪誤會他不爽,但被她這麼疏離正式地道歉感謝,他的心裏好像也很不爽。

    這樣的季歡,彷彿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季大小姐,是清冷的月,是端莊精緻的假人。

    他不喜歡。

    他寧願……

    寧願她罵他,寧願她紅着臉瞪他,寧願她……

    容琛沒去考慮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他素來是敢想敢做。

    “大小姐真的很感謝我?”他幾乎本能地湊過去。

    哪怕用着女性的身體,依然輕而易舉地將季歡推坐在辦公桌上。

    而他纖細高挑的身形靠進男人寬闊的胸膛,手指挑起下巴。

    本該嫵媚輕佻的動作,被他做出來狂野性感:“口說無憑,不如給點實際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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