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應酬的時候,喫得略微鹹了點。

    容琛大半夜被渴醒,暗罵了一聲下樓喝水。

    也已經深了,碩大的容家安靜沉寂在黑夜裏,唯有月光透過窗戶灑下朦朧的光暈。

    容琛懶得開燈,帶着睏倦抹黑倒水,路過客廳的時候眼角掃過一道黑影。

    “臥槽。”

    他下意識罵了一聲,僅剩的睏意不翼而飛:“誰在那裏?!”

    那團黑影動了動。

    伴隨着動作,輪廓逐漸顯露,容琛才發現她是雙腿抱膝坐在地毯上。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竟然把他高大健壯的身體團成了個球,縮在那裏有種說不出的可憐。

    季歡慢吞吞轉過頭,眉頭輕蹙。

    她的雙眼放空,一時找不到焦點,好一會兒才道:“抱歉。嚇到你了?”

    “大小姐?”

    容琛也皺了眉,湊過去:“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兒曬月亮呢?”

    他挑眉故意逗她:“吸收日月精華,等月圓之夜變身?”

    季歡沒說話,重新把下巴放在膝蓋上。

    容琛:?

    壞了,怎麼像是真的遇見事情了。

    他乾脆也大喇喇往地上一坐:“展開講講?”

    季歡抿緊了脣。

    她難以啓齒。

    不論是親生母親對自己的輕蔑辱罵,還是那些辱罵裏透漏的輕視侮辱,都讓她沒臉開口。

    她垂頭沉默了很久,最後也只是說:“沒什麼。”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應得的。”

    或許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或許她的存在就是一種原罪。

    她的眉眼間流淌着濃重的哀傷,容琛看不懂,但他的心口莫名涌上脹痛的火焰,恨不能把讓她不開心的事情和人,全都燒個乾乾淨淨。

    容琛煩躁地搓了把頭髮。

    濃密如雲的髮絲手感極好,泛着點微涼。

    “誰惹你了?”他兇巴巴地問:“老子幫你去揍他們一頓,行不行?”

    他說:“老子給他們牙都打出來,揍完左邊臉揍右邊臉,保證他們媽都認不出來。”

    想到季太太那種最愛體面的貴婦,假如沒了門牙的樣子,季歡忍不住抿脣笑了一下。

    弧度淺得猶如曇花一現。

    容琛忍不住也跟着翹了翹嘴角,語氣軟了下來:“這樣夠不夠解氣?”

    “如果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真的能這麼粗暴直白就好了。”季歡:“容總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沒關係的,讓我自己待一會兒,明天就會好起來。”

    她並不是個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小孩。

    這麼多年,她早就知道該如何很好地掌控自己的情緒,消化這些負面情緒。

    她只是,只是很偶爾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傷心。

    “不行。”然而,回答她的是容琛超大省的否定。

    他真的是個脾氣很大的人,哪怕用她那張清冷的臉,也能做出格外蠻橫兇惡的表情。

    霸道地跟她說:“心情不好怎麼可能讓你自己待一會兒?”

    受傷就是受傷,難道因爲會痊癒,就可以把傷口放着不管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容琛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他不是個多事的人,女下屬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帶雨他都不會多問一句。

    但此刻他知道,他不想讓季歡繼續難過。

    那副了無生氣的木塑模樣,看着就叫人火大。

    有情緒,就該發泄出來。

    他突然靈光一閃,抓着季歡的胳膊說:“來來來,去散散心不?”

    明明是問句,他的語氣卻充滿了獨斷專行的霸道:“跟哥走,哥帶你去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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