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且寂靜的街道上。
柳激煙負手而立,微微仰頭,凝視着空中的圓月。
平靜的外表下,盡顯蕭瑟。
此刻,這位比實力肩宗師的強者,彷彿是一位生命走到盡頭的遲暮老人。
“大人在擔心什麼?”
望着猶如交代後事的柳激煙,恢復理智的冷凌棄不淡定了:“是什麼人要對您不利?”
“朝堂之事你不懂,安心的追隨姬無敵吧。”
笑了笑,柳激煙收回深沉的目光,臉上難得浮現一抹欣慰與慈祥:“棄兒,你要記住,人這一生有太多身不由己,更多時候,是爲別人活着。”
“不懂……”
“沒關係。”
柳激煙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本就是有感而發,冷凌棄不理解,也實屬正常。
“以後你會明白的。”
深深的看了冷凌棄一眼,柳激煙轉身走了:“今後你不再是六扇門的人,去吧,回北鎮撫司,成家那丫頭,就不要想了……”
“成家丫頭?”
冷凌棄微微一愣,隨後才明白,柳激煙說的是盛崖餘。
盛是本姓,成是皇家所賜。
其中什麼原由,冷凌棄也不清楚,只知道,柳激煙一直沒放棄調查盛崖餘一家被滅門慘案。
現在,柳激煙忽然改口,稱盛崖餘爲成丫頭。
是無心之舉,還是故意爲之?
冷凌棄不清楚。
“呼呼~”
稍作深思,冷凌棄也轉身走了,回北鎮撫司衙門。
也只有回北鎮撫司,才能知曉,柳激煙今日怪異之舉。
與此同時。
臨街的另一條衚衕內。
一堵泛着微弱波紋的牆壁上,鬼魅的浮現出一男一女。
姬無敵和盛崖餘。
姬無敵利用五行幻術,隱藏二人,偷聽柳激煙和冷凌棄的對話。
“你早發現了他們二人跟蹤對嘛?”
確定人都走遠了,盛崖餘纔敢長出一口氣,略帶嗔怒的看向姬無敵:“之前的無禮,也是故意爲之?”
“呵呵~”
姬無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隨即拍了下肩膀:“還要我揹你嘛?”
“不用!”
如此陰險,盛崖餘哪還敢讓姬無敵背,白了一眼,拄着柺杖走了。
“不好奇,我爲什麼這麼做嘛?”
姬無敵話音一落,盛崖餘腳步一頓,猶豫幾秒,又氣哼哼的折返回來。
難受啊。
姬無敵這大混蛋,利用了她,還想讓自己感恩戴德。
搞不好,還會被佔便宜。
可柳激煙剛纔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就像千萬根琴絃,波動着她的心,又不得不回到姬無敵身邊,尋找答案。
“你不會有什麼條件吧?”
盛崖餘很警惕,姬無敵卻咧嘴笑了:“你不是擅長讀心術嘛,我想什麼,你能不知?”
“你?”
“我看不透……”
哪是看不透,而是盛崖餘知道,姬無敵再打什麼鬼主意。
“看了你明白了。”
姬無敵賤賤的笑了笑,溜達着回私宅了:“柳激煙是一枚暗棋,天啓年,朱由栩安插在六扇門的暗棋,時過境遷,又經歷朝變,這枚暗棋應該棄暗投明。”
“你是說陛下?”
盛崖餘陡然一驚,快走兩步,跟上姬無敵:“這麼說來,六扇門不在朱由栩掌控之中了?”
“也不被崇禎掌控。”
“什麼意思?”
“準確的說,六扇門有四方勢力,柳激煙聽命崇禎,劉獨峯和李玄衣兩大神捕忠於內心,江別鶴爲次捕,雖是國丈,可心不在朝廷,其次是總捕郭巨俠。”
“好亂啊。”
盛崖餘聽明白了,微微皺起秀眉:“柳激煙在交代後事,是被我牽連嘛?”
“這你就想多了。”
姬無敵噗嗤一聲笑了,忍不住調侃道:“柳激煙心黑手辣,可不是什麼忠義之輩,他那番話,是對我說的,至於你,只是他交換利益的籌碼。”
“嗯?”
盛崖餘又聽糊塗了。
“柳激煙想獨掌六扇門,最大的障礙,就是郭巨俠和江別鶴,能動二人的人,目前只有我。”
說到這兒,姬無敵故作停頓,嘴角微微上揚:“想拉攏我,自然要投其所好,剛好他聽到,我饞你的身子,就做個順手人情嘍。”
“骯髒。”
盛崖餘生氣了,嗔了姬無敵一眼:“女人在你們眼裏,就只是利用的工具嘛?”
“我不是……”
“你更可惡!”
盛崖餘很氣,但更多還是無奈和委屈:“姬無敵,你實話告訴我,若我想伸冤報仇,只能用身體交換嘛?”
姬無敵笑了笑,機智的繞開話題:“我沒你想的那麼無恥,除非你心甘情願。至於你的血海深仇,我也不會吝嗇要挾。”
“真的?”
盛崖餘不太相信,緊盯着姬無敵:“現在,柳激煙願代勞伸冤,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能得逞所願……”
“的你個頭啊。”
姬無敵無語的白了一眼:“看我像缺女人的人嘛?”
“不像,但你人很色。”
盛崖餘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你已經有兩位嬌滴滴夫人,不僅出來偷喫,對我,還有非分之想,說你大色狼,一點也不冤枉。”
“相互的。”
沒等盛崖餘反駁,姬無敵話鋒一轉:“彆着急,我且問你,女人爲什麼總幻想着成親?”
“呃?”
盛崖餘一下沒反應過來,怎麼就繞到成親了。
“嗯……是因爲愛慕喜歡……”
稍加思索,盛崖餘給了一個比較中肯的答案,也是怕掉進姬無敵陷阱。
“錯。”
“這只是一個虛僞又含蓄的藉口。”
姬無敵搖着手指,賤賤的湊過來:“拋開一切,歸根結底,想有個鳥用。”
“你?”
盛崖餘一下人傻了,瞪大着眼睛,盯着姬無敵:“你怎麼能說出這麼粗鄙的話來。”
“實話,往往都不順耳。”
“無恥……”
“嘿嘿~”
“還有臉笑,你真是臉皮厚。”
“笑還有錯,既然你不高興,那就聊點別的。”
“不想跟你聊。”
“悶着頭走路,多無聊……”
“除了正事,我一句話也不跟你說。”
“……”
盛崖餘真生氣了。
無他。
因爲報仇代價,非是她的身子,盛崖餘隻能嫁給姬無敵。
爲人婦,總好像青樓女子一樣交易。
可現在,姬無敵竟說出,女人成親,竟只是爲了……
“真該死!”
越想越氣,盛崖餘後頭瞪了一眼姬無敵:“無恥之徒,一點也不男人……”
“又咋了?”
姬無敵一臉懵逼,這頓罵挨的,屬實有點莫名其妙。
“你知道。”
“我知道個毛線啊。”
無語。
大大的無語。
還好。
到小院門口了。
姬無敵白了一眼,伸手拿出鑰匙,遞給盛崖餘:“這個小院,是我很久以前買的,知曉此事的人,幾乎全死絕了,今後就是你的了。”
“給我鑰匙幹嘛?”
盛崖餘很懷疑,從此刻起,她就是姬無敵養在外面的金絲雀了。
“愛要不要。”
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姬無敵來脾氣來,把鑰匙拍給盛崖餘,轉身走了。
“你去哪?”
“你不待見,有人喜歡,老子去逛青樓,花銀子買愛情……”
“你……你……”
氣死個人了。
盛崖餘實在忍無可忍,肩膀一抖,數枚暗器,朝着姬無敵激射而去。
咻咻~
聽到破空聲,姬無敵縱身飛躍,躲過盛崖餘的偷襲。
“嘿嘿~”
“沒打着,氣死你。”
“姬無敵你混蛋……”
“這就混蛋了,如果你知道,我要找兩位花魁作陪,是不是要氣的絕食……”
“絕食?”
“呵呵……太可笑了你,我纔不會。”
“那就我,爲夫去瀟灑了。”
“滾吧,今後你休想碰我,嫌你髒。”
“哈哈……”
“混蛋!”
盛崖餘真要氣瘋了。
但下一秒。
盛崖餘卻噗嗤一聲笑了。
因爲姬無敵離開的方向,是北鎮撫司衙門去的。
也就是說,姬無敵這混蛋,只是故意氣她,不是真的要去逛青樓。
“算你識相。”
嗔哼一聲,盛崖餘拄着柺杖,撿回掉落暗器,笑盈盈的進入小院。
進了屋。
盛崖餘人傻了。
除了簡單的桌椅板凳,並無牀榻被褥。
這怎麼休息。
席地而睡?
難怪姬無敵這混蛋沒糾纏,頭也不回的的跑了。
合着是一個空房子。
“這是養金絲雀嘛?”
盛崖餘氣呼呼的一臉鬱悶,暗罵姬無敵,也太不把她當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