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早上一睜眼，就看到了花園裏的一片銀白。
在小傢伙有限的記憶裏，還是第一見到這樣的場景，興奮的早飯都多吃了一碗。
江老爺子近段時間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但今日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
江挽上學時，老爺子還坐在輪椅上對着孫子擺手，叫他路上注意安全。
老管家牽着江挽的手，兩人踩着雪一路走到了小區門口。
賀家的車已經等在了那裏。
雪天路滑，賀時不放心孩子們，今天特意起了個早親自開車送他們到幼兒園。
和老管家招呼了一聲後，就帶着四個小傢伙出發了。
車子發動，江挽突然爬起身，看着遠去的小區大門，不知道爲什麼心裏空落落的。
坐在一旁的念念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江江怎麼了？下雪好漂亮啊，我們一會兒去玩雪好嗎？”
“今天爸爸特意給我帶了手套，不怕冷哦！”
江挽被身邊嘰嘰喳喳的聲音吸引，心裏那種不上不下的難受感被暫時壓下。
賀時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問道：“江江早飯吃了嗎？”
江挽對賀時向來崇拜，聽到他的聲音後，臉上露出一個可愛的酒渦：“賀叔叔我吃了，而且吃了兩碗。”
隨着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江挽已經不像剛認識時那樣孤僻，但對賀家以外的人還是不愛說話。
平時繃着一張小臉，每次齊嵐見了都會笑着說，江江跟他賀叔叔真像，外冷內熱，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賀家的孩子。
江挽每次聽了心裏都很開心。
聽到他吃了兩碗飯，賀時果然誇獎了他一句：“男子漢就要多喫點。”
江挽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嗯，我聽叔叔的。”
一旁的小魚兒小大人一樣抱着胳膊，看着老父親和好朋友的相處，突然開口道：“江江不如給我做弟弟吧，反正爸爸喜歡你。”
賀時聽着兒子話裏的醋意，頓時失笑。
趁着紅燈，伸長手臂在那小腦袋瓜上拍了拍。
小魚兒原本還繃着的小臉立馬紅了起來，極小聲的對江挽說了句：“對不起。”
“沒關係。”江挽又露出臉上的酒窩。
小魚兒這下連脖子都紅了，他突然發現，江江笑起來好像比兩個妹妹好看。
當然，這話如果念念聽到了，自詡容貌天下第一的小公主決不會承認的，而且還會生哥哥的氣。
到了幼兒園門口，班主任唐馨已經等在了那裏。
賀時親眼看着孩子們進了幼兒園，這纔開車離開。
這種天氣賀時自然想回家陪老婆，但公司還有事需要他親自處理。
只是他纔剛剛過了一個岔路，就突然接到了江家的電話。
難道是江挽落了東西在家？賀時疑惑的按下接聽。
卻在聽到老管家的聲音後，臉色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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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挽趴在教室的窗戶上，看着窗外的鵝毛大雪，眼中滿是驚歎。
但剛剛老師說了，今天誰都不可以到室外玩，這讓江挽很是失望。
這時，一直冰涼的小手突然伸了過來。
看着小魚兒被凍得通紅的兩隻手，江挽滿臉擔心：“你怎麼不戴手套啊！”
小魚兒避開他要接過來的手：“你別碰，涼，戴手套怎麼捏小雪人。”
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兩個小傢伙最後只能把雪人放到了窗臺上。
看着那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江挽十分開心。
又一次看到那個小酒窩後，小魚兒也很滿意。
兩人頭碰着頭，湊在一起對着小雪人嘰嘰喳喳。
剛被老師從衛生間帶回來的想想和念念，進了教室後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哇，好好看啊！”念念滿臉好奇：“哥哥，是你的雪人嗎？”
小魚兒搖搖頭：“他現在是江江的。”
江挽聽了嘴角微彎，他竟然有自己的小雪人了。
就在四個孩子玩得開心時，唐馨突然走進了教室，環顧一圈後叫了一聲：“江挽同學。”
小魚兒他們以爲是小雪人被發現了，立刻動了動身子，把雪人連江挽一起擋在了身後。
唐馨卻沒有看向窗臺，而是直接將江挽叫走了。
小魚兒皺起小眉頭，邁起小短腿悄悄跟了出去。
就見老師帶着他的好朋友，一路出了幼兒園大門，而等在那裏的正是面無表情的賀時。
小孩心思最是敏感，江挽看到突然出現的賀叔叔，心裏那股不好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他動了動嘴角，看着賀時的眼中滿是期盼，期盼他賀叔叔給他帶來的是好消息或者跟他說些什麼無趕緊要的事也好。
賀時蹲下身，雙手扶住眼前裹成球一樣的小傢伙，小心翼翼的說道：“江江，叔叔現在要帶你回家，見爺爺最後一面，你……”
賀時後面的話江挽一句都沒聽清，他不明白，什麼是最後一面？
江挽感覺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上了一樣，連呼吸都很費勁，眼睛裏也像進了沙子，讓他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賀時心裏一軟，將小傢伙摟到懷裏，江挽瞬間泣不成聲。
賀時抱着人站起身，跟唐馨招呼了一聲，剛要離開時身後就多了個小跟屁蟲。
賀時：“……”
小魚兒：“……”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賀時無奈，最後只能一手一個將人夾走了。
江老爺子已經被送到了聖康醫院。
賀時一路不斷提速，終於在半個小時後趕到了。
江老爺子正躺在病牀上，臉上帶着呼吸機，明顯堅持不了多久了。
江挽臉上滿是淚花，他雖然年紀小，但因爲跟着爺爺長大，一直比同齡孩子成熟懂事。
賀時在車上時，已經簡單給他解釋了一次。
江挽明白，他以後就要沒有爺爺，是個真正的孤兒了。
以前那些來家裏玩的孩子們就是這麼叫他的，不過後來被爺爺趕走了。
但現在爺爺也要走了……
江挽伸出小手，握住爺爺蒼老的手指。
似乎是察覺到了孫子的存在，江老爺子終於費勁的睜開眼睛，叫了聲江挽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