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見頭頂落下一片陰影,她聞聲擡頭,從光暈中艱難地辨別此人。
哦,原來是她這個身份的哥哥。
“知道了。”她回道。
少年聽聞,不多言,轉身離開。
江白看着他的背影,抓着地上的草那是嫉妒又不忿。怎麼同樣的粗布麻衣,人家就襯得肩寬腿長,走路跟個模特似的,她呢,就一土妞!
她回來的時候,一個溫婉的女人朝她招手,“阿白回來了,是不是又和小姐妹們採花啦?快坐下喫飯吧。”
而她的哥哥江照年正擺放着碗筷。
江白隨着兩人落座,桌上擺放着三碗稀粥,一碟小青菜,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她把筷子伸進碗裏,挑了挑,攪動了湯水,稀稀少少的米粒躺在碗底,她這片刻的沉默似乎讓對面的少年誤會了。
江照年蹙額,冷清清地說:“要是嫌棄就別喫。”
“照年!怎麼跟妹妹說話呢!”女人輕斥,聲音依然是輕輕柔柔的,江白聽得心都要酥了。
“我沒嫌棄,這就喫。”她趕緊端起碗喝了一口。
要說兄妹兩人爲什麼關係這麼差或者說江照年爲什麼不待見她,那要從小時候說起了。
其實,江白並不是江家親生的孩子,是江氏夫婦在路上撿回來的。
那天,江父、江母外出採買,在臨近村子的路邊發現了一名棄嬰,這個人就是江白。兩人都是良善之人,不忍這女嬰孤苦伶仃,夫妻兩人便收養她做了女兒。
念她小時候太過可憐,所以在生活中難免驕縱了些,結果,性子養的有些偏了。
無意得知自己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後,整個人變得自卑、敏感,陰鬱,嫉妒親生子的江照年。明面上慣會甜言蜜語討好夫妻兩個,做一個貼心小棉襖,但背地裏卻對江照年耍心機。
什麼“哥哥又欺負我了。”“哥哥剛剛打得我好痛!”“哥哥搶我東西”……總之就是會暗戳戳地以不令人察覺的方式使江照年的形象變差,讓夫妻兩個責罵他。
加上他又是兄長,所以在他的少年時期經常因爲江白被父母訓斥,於是,江照年十分討厭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心機妹妹。
至於江家的家境,原本不說多好,但因爲江父是秀才,養活一家人還是可以的。但在江照年13歲那年,江父因病去世了,聽說是年輕時落下的隱疾,家裏沒了頂樑柱就等於是沒了生活來源,日子一下就慘淡下來。
前兩年還能靠着積蓄過活,但錢總有花完的一天,江母便到處給人漿洗、做女紅維持生計,有時候家裏種的菜也會拿到集市上賣賣,但是也賺不到什麼錢。
“唉!”江母看着兩個孩子嘆氣,“娘真是對不起你們,照年你考上了童生那麼久,娘卻拿不出錢支持你考秀才。還有阿白,你的嫁妝……唉!”
“娘,我不在意的。只要您好好的,我怎樣都可以。”
“我,我也是!”江白也連忙放下筷子表衷心。
江照年輕撇了她一眼沒吱聲。
“欸,你們都是好孩子,娘……咳咳!”
“娘,你沒事吧!”兩個人擔憂又急切地看着江母嘴邊咳出的血。
但江白兩人心裏都明白,女人的病是積勞成疾再加上沒有好好調理。
見他們還是擔憂,女人轉移話題,“好了,真的沒事,娘去洗碗了。”
“娘,我來。江白,你扶着娘去休息。”江照年一把奪過她手裏的碗。
“好,知道了。”
女人還欲推脫,但她的力氣怎趕得上江白,“娘,聽話,不然我來硬的了。”
江氏:……
最後只能被江白強迫地按在牀上休息。
“娘休息了。”江白走到廚房幫忙洗碗。
“嗯。”江照年放下手中的碗對她說,“你在家裏照看好娘,我去請村子裏的吳大夫過來給娘瞧瞧,她這樣我總歸不放心。”
“知道了,你去吧。”
“你一定要照顧好娘。”他不放心地說。
“知道了。”
於是,江白見他走進屋裏接着把什麼東西藏進了衣襟中,還特意擋着江白看過來的視線。
不就是拿的錢嘛,跟防賊一樣防着她。
不過也難怪,誰讓原主有前例,真的偷過錢,甚至後期劇情中也一直有惦記家裏的錢。
——
“吳大夫,我娘她身體怎麼樣了?”
“你娘她……唉……”吳大夫搖搖頭。
“吳大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江照年驚慌着急地問。
“老夫無能爲力,你去找縣裏的大夫再看看吧。不過,按你們家現在的情況,唉……”吳大夫又嘆了口氣,摸摸鬍鬚,搖頭離開了。
江照年攥着手裏沒有送出去的銅錢站在門口,望着吳大夫的背影出神。
“吳大夫怎麼說?”江白走到他身旁。
“娘呢?”他問。
“娘睡下了。”
江照年看了她一眼,垂眸,“吳大夫說他救不了,只能到縣裏的醫館看看。”
“可家裏哪來的錢?”江白一語道出他們現在的窘境。
“我找人借。”他說。
“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我去找人,你在家照看好母親。”
“好。”
——
“大夫,您看這麼些銀錢夠嗎?”
因爲他們家的情況,周圍鄰居都曉得,所以沒什麼人願意借錢,江照年連同家裏僅存的積蓄全都拿了出來,此時分外緊張。
江白扶着江母站在他身後,三雙眼睛一起瞧着大夫。
大夫從他們的穿着眼神一眼便看出他們的家境,肅着臉意思地收了幾枚銅錢,對他們說,“這麼多就可以了,哪位是病人,帶給我瞧瞧。”
江母忐忑地上前坐在大夫對面,伸出手臂。
大夫墊了一層手帕在上面,接着伸手診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夫的額頭越皺越深,表情嚴肅極了,江白他們見了,心都提了起來。
最後,大夫搖搖頭,說,“回去吧,這病,我無能爲力。”
“大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唉……”
一聲嘆息道出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