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帶了最喜歡的向日葵,你開心嗎?”
“你應該不記得我是誰,我就不告訴你了,我只是想過來看看你。”
“我去了夏花大學,那裏很美,如果你也能看見就好了……”
“等下次過來,我拍些夏花大學的照片帶給你看看吧。”
今天的風有些大,風吹的樹葉嘩嘩作響,江白的聲音聽不真切,她把花束放下後專注地凝視着墓碑上的黑白照。
雲曉是一個開朗的人,照片上的他笑得很開心,而這卻更讓人心酸,這麼好的一個人就這麼離開了。
江白的聲音輕柔,好似生怕驚動了什麼,悲傷從她的眼底流出,眉眼哀愁又剋制,她望着照片,又好像在透過照片思念誰。
她沒有哭,可任誰看了都知道她在難過。
難過?江白當然不難過了,她根本哭不出來,別看她面上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實際上內心一點波瀾都沒有。
她本身也不是會在墓地上對死人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的人,剛開口的時候她還尷尬了一下,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纔對着一張黑白照說話。
這去墓地看雲曉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她站起身離開,離開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照片,作出一副留戀的樣子。
“系統,雲曉的骨灰存放在哪兒?是不是就在陵園?”
【是的,宿主,你準備幹什麼?】
“沒什麼,就去看看。”
在江白和系統說話的時候對面一個人迎面走來,這是江白在遇見這個人時第二次驚訝,因爲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雲暮。
他手裏同樣抱着一束花,不過不是向日葵,他目不斜視和江白擦肩而過。
雲暮來到雲曉的墓前,望着拜臺上的向日葵時眼睛裏露出些許困惑,爸媽都忙,今天應該只有自己一個人過來,這花是誰放的?
思索間,他忽然想起剛剛偶遇的女生,周圍只有她一個人,而且……他皺眉,這女生有些眼熟,他是不是在哪見過?
想不起來便不再想,只是望着雲曉的照片,神色複雜。
——
【宿主,你在想什麼?】
系統看宿主已經站在存放雲曉骨灰的地方好一會兒了。
江白表情嚴肅:“我在想要不要把雲曉的骨灰弄一點出來。”
系統:【……】
“算了。”江白嘆了口氣,“還是不給自己找麻煩了。”
“不過,這當個深情的人也真不容易,到處要花錢。”
【爲什麼呢?】系統疑惑。
江白再次打開購物軟件一邊搜索一邊跟系統解釋:“我去墓地看雲曉,買向日葵花了我31.8塊錢,等一下我還得買個照相機和相冊,又得花掉我大幾百。”
【宿主爲什麼要買相機和相冊?】
“我剛剛在墓地不是跟雲曉說了嗎,下次去看他的時候拍些夏花大學的照片給他看。嘖,真是麻煩!”
“本來還想着要不要買些紙錢燒給他,讓他在地下過得好點。然後我又想,燒紙錢煙熏火燎的,多污染環境啊,要是再嗆着雲曉了咋辦?怎麼樣,我是不是很體貼?”
系統:……宿主真的不是想省錢嗎?
……
七天假期還算長,江白在家玩兒的樂不思蜀,她躺在牀上刷手機,系統問了:【宿主,你今天不去墓地看雲曉嗎?】
本來想着去一次墓地就夠了,現在經系統提醒想了想,既然假期那麼長時間,她如果真的在乎雲曉,應該趁着假期有空每天都過去陪陪他。
唉……
當一個深情的人可真不容易。
墓地。
江白已經輕車熟路。
她像昨天一樣把向日葵放在擺臺上。
“雲曉,我又來看你了。”聲音溫柔,表情溫柔,放花的動作也溫柔。
“嘖,雲曉這傢伙又花了我一份錢!”
系統:它要是有雞皮疙瘩也許真的雞皮疙瘩掉一地。
“雲曉,我給你帶了最喜歡的向日葵,你開心嗎?”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過幾天我就要走了,等下次回來,我拍些夏花大學的照片帶給你看看吧。”
系統:這幾句話怎麼那麼耳熟?宿主昨天不是說過嗎?
“我去了夏花大學,那裏的景色很美,如果你看過的話一定會喜歡的……”
“你可能會猜我是誰,但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還有人記得你就夠了。”
系統:【……】
宿主還真是把昨天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看上去真誠實際上敷衍。
敷衍的江白走了一遍流程後像昨日一樣留戀地回頭看了一眼就馬不停蹄地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日,江白像個機器人一樣,每天定時定點去墓地看雲曉,然後送上一束向日葵,顛來倒去說那幾句話,最後留戀地看一眼雲曉的黑白照離開。
第七天,假期的最後一天。
下了雨。
雨很大,江白坐在屋子裏聽着雨水拍打玻璃的聲音,外面的樹東倒西歪,這一刻,全世界就好像只有雨的聲音一樣。
江白皺眉,看上去有些煩躁。
【宿主,你今天還去墓地嗎?】
“……去!”
她表情鄭重肅穆,就彷彿即將去的地方不是墓地而是戰場,英勇無畏。
她爸媽還在工作,不然一定會問這麼大雨她要去哪兒。
江白拿着傘下樓,到了一樓樓梯口,雨聲聽起來更大了,她撐開傘衝進雨幕。
“譁”地一下,傘面被風吹翻了,雨水落了她滿面。
江白:“……靠!”
她憋屈地摸了一把臉,把傘翻回來,然後快速地跑到車庫,用鑰匙把門打開,接着把傘上的雨水抖落兩下塞進電動車的車籃裏,然後披上雨衣把小電動拖出來,最後關上門。
雨真的很大,江白給自己帶上了頭盔,否則她的臉會被雨水無情拍打。
她深吸一口氣,啓動電動車出發。
【雲曉啊雲曉,咱爲了你可是付出良多,你小子在地下也得給我燒香拜佛,祈求老天爺讓你姐姐我大富大貴!】
到了目的地,江白找了個地方讓電動車不被雨淋溼,然後打着傘去往目的地。
到了墓地,江白髮現雲曉的墓前正站着一個人。
那人撐着黑傘,也許是察覺到了動靜,側過身,擡高傘面,隔着雨幕看過來。
四目相對。
江白腳步頓住,眼神無波無瀾,然後重新邁開步伐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