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中的薛定諤 >第一百九十幾章 苦難
    家父以前是埃爾溫·弗羅因德里希的弟子,弗羅因德里希是愛因斯坦的弟子、追隨者,著有《愛因斯坦引力理論基礎》一書,這本書的泰語翻譯版就是家父的手筆,他也是第一位把相對論介紹到泰國的人。

    但後來風雲突變,偌大的丹麥哥本哈根理論物理研究所竟然容不下家父一張辦公桌子。顛沛流離之下,他從歐洲來到美國,並在紐約認識了我的母親。我母親介紹他認識了一位她們家族的奇人,受母親和這位奇人的影響,父親很快加入了他們的組織。1990年,他老人家受組織的派遣,從美國回泰國巡視指導工作,幫助泰國臨時留守團隊整頓和恢復組織,發展人民中的積極分子。

    家父從曼谷乘火車到清邁,又改乘輪船抵達組織臨時團隊所在地――清萊。他通過幾天的調查瞭解,收集了清萊當地人民對組織的意見,對組織內部存在的各種錯誤進行了處理,並將處理情況上報到美國總部。

    爲安全起見,家父剃掉了他留了多年的珍愛的長鬚,換上當地人的衣束,戴上一頂鴨舌帽,扮成商人,在留守組織領導人林謙的陪同下,抵達清萊的湄發弄縣,住在東門外大街一家叫“九天賓館”的店裏。隨後,林謙去找湄發弄縣臨時組織負責人侯家其,決定第二天在城郊附近寺召開全體組織成員會議。

    那天下午,家父、林謙來到湄發弄溼地公園,兩人保持一定距離,裝作互不認識,在將軍墓附近佯裝遊覽,警惕地注視四周的動靜。這時,由侯家其單線聯繫的李某和齊某前來參加會議。他們在路過湄發弄縣城管局時,被壞人發現,並立即報告了警察局。警察局派出了十多名警察,荷槍實彈,尾隨來到附近寺。家父發現情況不對,準備避開,而警察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幾枝烏洞洞的槍口直指他們。林謙因爲來得晚,見附近寺正在抓捕人,掉頭便走,連夜乘船去了清萊。家父、侯家其、劉某、王某四人被捕。警察在家父身上搜去了800美金,其他一無所獲。

    第二天,湄發弄縣警察局組成所謂“臨時法庭”,對他們四人進行審問。局長兼法官那虎主審,先提審劉某和王某。在壞人誣陷之下,他們被迫承認自己是組織的人。林謙在警察嚴刑逼供下,也承認自己是組織的人,爲了保護家父,他矢口否認認識家父。最後提審家父。家父鎮定自若,神志安祥,因敵人在搜身時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證據,又是在會議未開以前被捕的,而劉某王某又不認識他。

    主審官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格圖桑!”這是家父回泰國後化名。“哪裏人,什麼職業,來湄發弄乾什麼?”“暖武里人,在美國長島一家公司當職業員,來湄發弄談生意。”長島的這家公司是我母親金順的三哥開的。

    “既來談生意,爲什麼去附近寺?”“我第一次來湄發弄,逛逛湄發弄的名勝古蹟,誰知被不明不白地抓了起來。”警察的初審沒審出什麼名堂,他們折騰一天,也比較累了。

    第二天又提審家父,警察採取嚴刑逼供,用碗口粗的木槓壓在他的小腿上,四個彪形大漢站在木槓兩頭,用力踩槓子,使他昏死過去,一桶冷水將他潑醒,繼續審問,折騰了幾個小時,他仍堅持不懈,不肯改口。

    警察先後審問他數次,一無所獲,只得將他當作“國家嫌疑犯”押往清萊。押解途中在船上偶然遇見在曼谷讀中學時認識的一個朋友叫諳嵩。家父趁警察沒注意,託諳嵩帶口訊給曼谷金髮林業公司任副董事長的堂叔伍相昆。伍相昆聞訊後,急忙電告美國的家母。

    自家父離開美國回泰國,家母一直爲他的安全擔心。曾幾次打電話聯絡,交通人員說他上個月寄回一份報告,後來就失去了聯繫。接到堂叔電報,要家母速來清萊。在組織的幫助下,家母帶着剛出生六個月的我的大姐,搭乘了家族的一架貨運飛機降落在素萬那普機場,她們母女二人又加急乘坐敞篷貨車趕往清萊,路上經不住冷風的侵襲,大姐病倒了,到了清萊才知道家父被捕了。母親急得不行,此時大姐的病情加重了,急忙送往醫院搶救,因急性肺炎搶救無效,死在醫院。家母急火攻心,也病倒了。與堂叔商量如何營救家父,伍相昆認爲家父一直未暴露身份,於是去找當時在曼谷小有名氣的律師、家父的遠房妹夫黑麻雲,經三人商量,決定採取正常的司法途徑去營救家父出來。

    家母與黑麻雲來到清萊。黑通過他的老同學想方設法將家父的案子由警察局轉到清萊中等法院,關押在流雲坡看守所。不幾天,法院開庭審判。只見家父腳鐐手銬,在法警的押送下,一腐一拐地走上被告席。我那是還沒有出生,這些都是後來母親告訴我的。

    法官照例詢問被告人的姓名、藉貫、職業,家父按原供複述一遍。法官喝道:“格圖桑!你圖謀作亂,危害國家,從實招來!”“本人是個安份守法的生意人,何來圖謀作亂,危害國家?”家父駁斥得理直氣壯。法官又問:“你爲什麼去附近寺參加會議?”“我到附近寺遊覽名勝古蹟,哪參加了什麼會議?純屬捕風捉影!”此時,作爲當事人的律師黑麻雲站起來質問法官:“這圖謀作亂,危害國家的罪名何其大,法庭應當出示證據!”法官被質問得理屈詞窮,藉口案情重大,暫時休庭。

    休庭後,黑麻雲對家母說:“要作好法院對質取證的準備,你先趕回曼谷金髮林業公司,與你三哥商量怎麼應付!”

    第二天一早,母親便獨自趕回曼谷,叫她的三哥設法安排,她暫代林業公司老闆,以應付法院調查。果然不久,清萊中等法院派人來曼谷對質取證。母親按照家父的口供鎮靜自如地說:“格圖桑是敝司的職員,是我派他去湄發弄收賬的,他有什麼不軌,敝司完全可以擔保!”

    一個月後,清萊中等法院以“證據不足,無法立案”爲由,將家父交保釋放,由曼谷金髮林業公司擔保。半年後,家父始結束長達六個月的牢獄之災,回到曼谷與我們團聚。這時家母才含着眼淚告訴他:“女兒因乘火車受了風寒,得急性肺炎死了。我沒帶好孩子,對你不起!”家父緊緊抱着母親,沉痛地說:“你受苦了!孩子這都是爲了營救我而受難的,我對不起孩子!”接着安慰母親道:“做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多少有作爲的同志爲革命犧牲了,我們應當永遠懷念他們!”

    不幾天,他們回到美國,把這次泰國之行的所有情況全都彙報給組織。組織表揚了家父,他又重新投入新的事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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