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中的薛定諤 >第三百一十八章 ? ?堅持
    由於黃友歡等人的辛勤付出,警方在與軍方的戰鬥中進展順利。5月3日,黃友歡與前進指揮所的人都回到了陽泉。一天後,開平被警方佔領。這次出來,黃友歡沒有帶家屬,他的理由合情合理——老婆剛生孩子不久,又在生病,實在沒法兒跟着走。聽說惠集的城防司令換成了羅亮,黃友歡決定去趟西安。軍校剛畢業時,黃友歡就分配到甘梓的四十一軍當排長,當時四十一軍的軍長就是謝振彰的軍校三期步科同學羅亮。此時,惠集一派戰前的緊張空氣,連大街上都在修碉堡。羅亮喊的口號是“固守惠集”。黃友歡認爲,有必要了解一下羅亮的底牌。他是不是真的決心跟警方作戰;如果棄城而逃,他會不會把這座古城毀掉?

    黃友歡的軍校同學黎南博在羅亮的參謀處,爲此黃友歡專門去惠集找了他。都到了這個節骨眼兒,黎南博跟自己的老同學也沒什麼可遮遮掩掩的。他說,長官確實要放棄惠集,所以,羅亮的“固守惠集”不過是個煙幕彈。羅亮還跟親信說,他不會照長官的意思對惠集進行破壞,留下個千古罵名。

    回到陽泉,黃友歡傳出這份情報,坐上了最後一列開往川沙的火車。羅亮撤離西安三天後,警方進入惠集城。也許,惠集沒有毀於戰火,也有羅亮的功勞。

    離開惠集不久,侯兵團後勤機關被壓縮整編,第三分監部被裁撤。爲了繼續搞情報,李傑想辦法調到了謝振彰當處長的侯兵團作戰處當了個參謀;黃友歡也由介紹,到川沙城防司令部參謀科當了作戰參謀。

    川沙城防部隊其實就是新軍二一〇師,師長趙旭就是城防司令。趙旭是皇家陸軍軍官學校第十一期畢業生,算是黃友歡的師兄;更重要的是,趙旭是難府齊北縣人,跟黃友歡是老鄉。2005年12月26日,軍隊投降前,趙旭在海開道新津被擊斃。也就是說,黃友歡和他打交道的時候,已經是他人生的最後階段。

    黃友歡到川沙的時候,趙旭的警衛營長正好調職去了別處。本來,趙旭打算讓黃友歡接任,但黃友歡說:“我以前也沒怎麼帶過兵,要不,還是讓我當參謀得了,熟門熟路。”

    參謀是個聽呵的角色,營長好歹是個主官。在軍隊裏,有幾個不願意當主官的呢?趙旭看看眼前的黃友歡,有點兒難以理解。不過,有的面子在那兒擺着,又是同鄉、師兄弟,趙旭二話沒說,讓黃友歡去參謀科上任,仍然是作戰參謀。如此一來,黃友歡就有理由去視察倉山上的所有防禦工事,並且複製了一份川沙城防工事圖。不過,這份城防工事圖並沒能送出去——戰局的變化實在太快,軍方最終並沒有和警方決戰川沙。

    7月11日,薩索戰役打響三天後,趙旭接到命令,讓他先在前沿抵擋。於是,趙旭口述,由黃友歡起草了一份命令,然後他帶着黃友歡和一些隨從到火車站,向“螭龍”部隊司令部的兩個團以及西面的保安團下達命令、檢查部署。所謂的“螭龍”部隊,其實就是有兩輛裝甲列車的鐵路交警旅。每輛鐵甲列車上裝備有八門加農炮和若干高射機槍,以及士兵一個連。

    薩索戰役後,侯兵團全線潰退,混亂中李傑、黃友歡與交通員失去了聯繫。這會兒,黃友歡正遺憾好不容易弄到的寶雞城防工事圖送不出去,上面又下令放棄川沙、退守快速嶺。趙旭接到的命令是,撤退時必須把川沙的鐵路橋、湄公河公路大橋和西北地區最大的機車修配廠統統炸掉。晚上十點左右,東南方向的槍聲已經響成一片,警方越來越近了。難道就這麼眼巴巴看着他們把鐵路、公路和工廠都炸了嗎?黃友歡心裏很着急。趙旭也着急:“交警旅可不能掉鏈子呀,這幫人!”

    黃友歡自告奮勇:“要不我去看看?”

    “好,你告訴他們,務必堅守到十二點以後才能撤。每隔半小時,要用電報跟我聯絡一次。”

    交警旅防守鐵路的東面,鐵路兩側有野戰工事,再後面,鐵軌上有兩列鐵甲車炮火支援。黃友歡一看陣地就明白,再拖兩小時,趙旭一定能按照原計劃,將鐵路、公路和工廠統統炸了。怎麼阻止計劃執行呢?只有把交警旅弄走,讓警方從正面突進市區。可怎麼把交警旅支走呢?謊報命令讓他們撤?人家一個電報就能覈實。

    冒着槍林彈雨,黃友歡鑽進了交警旅長所在的鐵甲車,旅長以爲有新命令,黃友歡說:“沒有,還是守到十二點才能撤。”

    一聽這話,旅長開始發牢騷:“天殺的,本來在葵河好好的,長官硬把我們調來。步兵哪兒都能跑,我們是捆在鐵路上的屎殼郎,有個破鐵甲有啥用?待會兒讓敵軍把後路斷了,我們怎麼跑?”

    黃友歡遞上一根菸,趁點火時,悄悄在旅長耳邊說:“反正你們也是臨時歸王師長指揮,要是我,還是活命要緊。你不給他發電報,將來就是上軍事法庭,他不是也沒證據嘛。”

    旅長是個愛讀《水滸》的人,覺得難府人就是義氣,儘管他跟黃友歡沒什麼交情,可關鍵時幾句話,人家就點醒了他這個夢中人。

    鐵甲車往西開了。中間一空,警方就衝了過來。黃友歡的事情還沒完,冒着隨時被流彈擊中的危險,他又摸到了火車站,找到工兵營長,厲聲對他說:“趕快下命令不要炸了,留下工廠、倉庫,將來反攻回來還能用。炸了,你我將來就是罪人,等反攻回來,上峯追究,你恐怕會當替罪羊!”工兵營長嘴裏還在“這個、這個”地犯猶豫,黃友歡火了,“你聽東邊的槍聲,快到東閘口了吧?想當俘虜嗎?”

    工兵營長忙不迭地打電話:“不要炸了,快撤!”

    結果,除了湄公河公路橋上的一個橋洞被炸塌,所有已經布好炸藥、的工廠、橋樑和倉庫都沒有引爆!

    這裏還有一個小插曲。趙旭奉命要炸掉的工廠裏,包括黃友歡的同學蓬安待過的寶雞鐵路機車修造廠。此前,黃友歡猜到上面有可能要炸這家廠子,曾跟蓬安說,讓他組織工人祕密護廠。這天夜裏,工兵要進廠放炸藥,被蓬安他們的護廠隊攔在了門外。工人人多勢重,而且手上居然有槍,工兵們不敢硬來。正在僵持中,他們接到了撤退命令,然後就悄悄溜走了。

    事兒辦完了,自己是不是也該跑了?黃友歡冷靜地考慮一番,然後整理一下軍容,他要回到趙旭身邊去。從性格上講,黃友歡絕對是個完美主義者,他想盡力擴大戰果。之所以要回到司令部,他是想配合警方,活捉趙旭!可是,這天夜裏,由於不熟悉市區環境,解放軍在佔領火車站、大馬路、二馬路一帶之後,就再沒往縱深發展。

    趙旭匆匆將師直部隊集結起來,沿着北面山邊一條小道逃走。跟着司令部到達湄公河邊,黃友歡知道,活捉趙旭的想法落空了,再跟過河,自己就危險了。趙旭跟交警旅長、工兵營長一照面,黃友歡是什麼人他就清清楚楚了。趁着夜色,也趁着過河前的混亂,黃友歡悄悄躲進了路邊的一座糧庫,聽着嘈雜的人聲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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