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中的薛定諤 >第三百二十五章 飛黃騰達
    劉天程這麼留意第三期學生還有個重要的目的。而這個重要的目的則是何應欽交待給他的任務。說起來何應欽之來黃埔軍校,並非初衷,而且也極不甘心窩在這裏做一個所謂的總教官。

    何應欽還自我解嘲的起了一個外號,自稱是“獅子頭”。他說林沖是八十萬禁軍教頭,被稱作“豹子頭”,我在這裏不過是領着幾百號人出操喊口號,就像淮揚菜中的“獅子頭”一樣,貌似好聽,其實就是下酒菜。他的內兄王伯羣參加了段祺瑞在北京召開的“善後會議”以後就給何應欽來信了,另外,何應欽的老朋友鄧漢祥也做了段祺瑞的入幕之賓。在當時人們的心目中,北京北洋政府纔是正宗,所以,何應欽準備轉託王伯羣、鄧漢祥謀個北京的差事幹幹。請託的信函都寫好了,可巧這件事給何應欽的密友李仲公知道了,李仲公馬上給何應欽去了一封長信,將國內的政治形勢進行了詳盡的勾畫,並且直言不諱的告訴何應欽,國民黨必將取代北洋政府,而黃埔軍校就是你何應欽的立身之本、發展之源。也就在此前後,蔣介石逐次提拔何應欽擔當重任,特別是把組建教導團的大任交給了何應欽,這樣一來,何應欽也就打消了北上的念頭。而隨着教導團的聲名鵲起,何應欽越來越明白了李仲公的苦心孤詣。

    何應欽自己做過軍校校長,他知道學生就是本錢,所以,他讓顧祝同、劉峙、劉天程這些心腹教官、學生替他特別留意黃埔三期新生中的翹楚,以備不時之需。因此,劉天程對於林謙的格外留意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了。

    林謙執刀(木刀),劉天程執槍(木槍),架勢一拉開,馬上圍了一堆人。劉天程三招過後,林謙毫髮不損,接着,林謙的木刀可就不客氣了,可謂刀刀致“命”,當然這是演練,但路數明擺着。七八招過後,劉天程有點招架不住了,要是擱了別人,木刀上塗着的白粉要就爬上劉天程的軍裝了。然而,林謙是誰啊?他心裏裝着他字全二大爺的一席教誨呢,“讓”!別看林謙把林哲讓的名字給改了,但有些東西那是在心裏生根發芽的。練武的人講究點到爲止,何況這還是在軍校,眼前的這位大小是學兄兼見習教官。所以,林謙見好就收,退後一步,還憨憨一笑說:“讓您見笑了。我這都是些野路子”。劉天程也收槍了,心裏明白林謙這是給他面子,也就淺淺的笑了一下。於是,這個三期的新生叫做林謙的人記在了劉天程的腦海裏。

    古人說:“聞雞起舞,惕勵不已”,早期的黃埔學生,除了少數人以外,大多數都是有些理想和抱負的年輕人,都是一腔熱血,渾身是膽。比如我們都知道的抗戰期間河南“四大害”之一的湯恩伯(四害指的是水、旱、黃、湯,其中湯即湯恩伯)。新華社播發的有關百萬雄師過大江的稿件中稱之爲“戰犯湯恩伯”。可就這個湯恩伯早年也有些奮鬥精神。他在國民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帶步兵大隊訓練時,早起跑操,一直沿着黃浦路、中山東路跑到中山門,然後再按原路跑回,能做到這點的當時並不多見,所以,張治中這些人對他評價相當不錯,說他是“肯於苦幹的人”。林謙也一樣,他能進黃埔軍校,那是費了不少的力氣,黃埔軍校這層資歷就是他的全部本錢。每天早晨早早起來跑步,風雨不誤,從不間斷。包括有點頭疼腦熱的,林謙也一直堅持。

    學生如此,教官也不含糊。總教官何應欽帶頭領跑,校長蔣介石更是親歷親爲。你別看老蔣在上海灘的時候比較荒唐,好逸惡勞、肥馬輕裘,還染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難言之隱。一旦當了黃埔軍校校長,立馬改弦更張,剃光頭,喝白水,甚至還扎過綁腿。1965年11月12日,何應欽回憶黃埔歲月時曾經這樣說過:“記得這一段期間,我總是每晨天還沒有亮以前,就帶着學生和學生兵在黃埔島跑步,鍛鍊體力和精神。每當我們回到集合場的時候,朦朧中總看到校長蔣先生,挈着緯國,站在集合場中央等候我們。”蔣介石有個習慣就是在黃埔時期養成的,那就是隻要他人在“首都”,多半住在軍校裏。黃埔同學會副會長兼北京市黃埔同學會會長黎原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曾經就讀於中央軍校(黃埔軍校的後身),他本人就說過:“蔣氏夫婦經常住在軍校,一方面是出於安全考慮,更主要的是他對黃埔軍校的感情。”

    所以,像顧祝同這些喜歡睡懶覺的教官,只要蔣介石在校,他們絕對不敢戀牀。

    林謙的這個跑步比起集體跑操要早半個小時,他這是“預熱”。蔣介石早起特別有規律,洗漱之後,站在窗前看幾眼校園。然後走到操場巡視,國民黨第二號人物陳誠就是在蔣介石凌晨巡視時給發現的,從此走上不同凡響的通天之路。而林謙則是在蔣介石凌晨起牀站在窗前望那麼幾眼中進入蔣介石的視線的。

    幾乎每次在軍校的早起遠望時都能看到這個青年學生的跑步的身影,這引起了蔣介石的關注。蔣介石的偶像曾國藩曾經跟兒子曾紀澤說過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不信書,盡信運氣。”這話能出自一生都道貌岸然的曾國藩之口想來不是老頭子心血來潮的逗悶子。古人十年寒窗苦讀,可科舉考試有一句名言叫做“場中莫論文”,別提誰的文章,誰誰能高中,那都是有個點子在裏面,也就是運氣。用思想家們的話總結就是偶然性與必然性的聯繫了。林謙跑步的這條道,正好在蔣介石的窗前,有人或許問了,人家林謙真會挑地方啊。其實不是。蔣介石在黃埔軍校有兩個住處,一個是公開的,那是背對着操場的,再一個是祕密的,僅有何應欽、王柏齡等少數頭頭知道的。蔣介石本人是搞過暗殺的,光復會頭子陶成章就死在蔣介石的槍下,所以,他特別注意安全。有一次,蔣介石由軍校回到城裏,坐的轎車插着一面青天白日小旗,偏巧這部車半路出了故障,蔣介石性急,就改換另一部車回城。他前腳剛回到城裏,原來他乘坐的那部轎車就被廣州駐軍誤作敵情給徹底炸燬,車上六人無一倖免。蔣介石大難不死之餘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安全警衛措施要空前加強。因此,他在軍校的住處格外保密。林謙跑步途徑蔣介石的祕密住所,這在林謙來說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

    什麼叫“運氣”呢?那就是你行還不行,還要有人說你行,而說你行的這人還得行,光他還得行還不行,還必須在比他還行的人面前說你行,這纔行。眼下,林謙就撈到這個機會。蔣介石問何應欽:“有個經常在我窗前跑步的學生是哪個?”要是蔣介石問別人,比如問王柏齡,比如問邵元衝,比如問錢大鈞,那麼都會回答說等屬下去查查回來再承稟鈞座。但人家何應欽的力度就不一樣,他脫口而出:“這是三期學生林謙,字國長,山西平遙人。”何應欽爲什麼能夠脫口而出?因爲他早就關注起林謙來了。林謙複試時碰到的那位帶着金絲眼鏡的軍官便是何應欽,而後劉天程又把林謙的那段對既定教材的修正的事情說給了何應欽,何應欽便更加覺得這位來自北方的年輕人不俗。而何應欽爲什麼這樣處處留意學生的動態乃至於到了對一名新生也不放過呢?這裏面大有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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