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中的薛定諤 >第三百四十五章 ? ? 可否可否
    已經又有好幾個星期沒有見到秦無忌了,見不到他慢慢成了虞子佩的正常生活狀態,她已經逆來順受,習慣於想念他,一聲不出地。

    和莫仁、老天他們在“小巴黎”喫飯的時候,秦無忌和幾個人進來了,一看見他虞子佩的胃就開始疼,她知道莫仁他們在注意自己,要臉不變色也還是容易的。秦無忌也看見了他們,走過來。虞子佩很熱情地和他打招呼,別人也打,然後他們就在邊上的一桌就了座。老天可比莫仁壞,就在虞子佩對面毫不掩飾地盯着她,但虞子佩也不是省油的燈。

    “幹嘛?”她問。

    “沒事兒。”他說。

    大煮乾絲上來了,這一桌的人馬上把秦無忌忘到了腦後,除了虞子佩。

    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他們結了帳起身離開的時候,旁邊的秦無忌起身跟他們道別,虞子佩低頭拿包一錯身的工夫,秦無忌像地下工作者一樣敏捷,在她耳邊極輕地說:“晚上來吧。”

    虞子佩和他再見走了。

    晚上九點半虞子佩給他打電話,說她過去了,他說再等會兒,還太早,她又進了一家酒吧,獨自坐了一個半小時。差十分鐘十一點,他的另一個女友不是夜貓子,應該已經睡下,不會再去騷擾他了。虞子佩起身結帳,出門打了車。

    “你在跟他們聊什麼,那麼熱鬧。”他問。

    “沒什麼,我忘了,胡說八道唄。”

    “莫仁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誰這麼多嘴?”

    “看,被我發現了。”

    “八輩子前的事,有什麼可發現的。”

    “嫉妒唄。”他說。

    虞子佩沒說話,她都從沒提到過嫉妒,他竟然敢提?

    他感到了虞子佩的沉默,忽然變了神情,看着她,輕輕地說:“爲什麼不說話?你現在總是很沉默。”

    是的,這是真的,她在他面前變得越來越沉默,“不愛說話”,“善於低頭”,這是他最早形容虞子佩的話,現在又變成了真的。爲什麼?因爲那愛太重了,因爲要說的話太多了,她獨自一人的時候每時每刻都在跟他說話,那些話成山成海,她不知道該揀哪幾句說,她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的這短短的兩三個小時她說什麼才能真實而確切地表達自己,最後的結果就是沉默,沉默。

    “你爲什麼總是在電話裏跟我鬥嘴?見面就不了?”

    “明知故問,你不知道爲什麼?我忙不過來。”

    他在電話那一頭笑,他喜歡我的伶牙俐齒。

    他們再不鬥嘴了。

    沉默不是他一個人的,也有他的份,那個神采飛揚的秦無忌已經不見了。

    阿碎說去海邊的“孫悟空”喫飯,老天說好,好。他們都喜歡那兒的5年花雕和雪菜黃魚。開始也就七八個人,後來人越來越多,從大廳換到包間,包間坐不下了又換到大廳,來回折騰了幾回纔算坐定,雙頭已經餓得吃了兩盤茴香豆。那天大概去了不下二十人,後來全喝多了。

    酒的事兒虞子佩向來不攙和,酒量不行,啤酒和黃酒同時招呼的簍子已經跟衆人戰了一圈,不知怎麼看中了她,非拉着划拳,虞子佩說她真的不會,大家都可以作證,他說沒關係沒關係,“剪刀石頭布”總會吧,虞子佩只好跟他“剪刀石頭布”。結果,出手不凡,連贏三把。三杯黃酒下肚簍子站了起來,拉開架式,揮了揮大長胳膊,差點把旁邊阿碎的眼鏡打掉。再戰,還是虞子佩贏,簍子奇怪地抓頭,直往自己的手上吐唾沫。虞子佩則興奮起來,躍躍欲試口出狂言招貓逗狗,引來一幫人不服氣,都亮出手來跟她“剪刀石頭布”。十五把她贏了十一把,還是虞子佩厲害,不過四杯熱騰騰的黃酒一下子倒進肚子裏,她頓時暈了。

    後來發生的事次序記不清了,好像是一羣年輕女作家有北方有南方的,有醜女作家有美女作家,要求在座的男人把上衣全部脫掉,有不少人都脫了,莫仁死活不肯,說纔不讓這些女人佔便宜,除非她們脫他才脫。雙頭肯定沒脫,因爲他當時坐在虞子佩旁邊,虞子佩把他拉過來當枕頭睡覺來着。後來不知是誰把鄰桌放在一邊的生日蛋糕給打開吃了,問是誰先喫的,誰也不承認,還都往嘴裏送奶油,兩桌人吵了起來,這邊正亂,老天抱了飯館門口供的孫悟空半身像跳起舞來,再後來老天上一個片子的製片人大猛跟阿碎鬧了起來,阿碎臭蟑螂,死耗子地亂罵一氣,便開始摔杯子摔瓶子,推推搡搡,一片混亂,嘴頭上鬥不過阿碎的大猛從老天懷裏劈手奪過孫悟空的半身像向阿趙扔去,沒有砸中,孫悟空掉在地上碎成兩半,簍子則站上桌子開始大聲朗誦“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幾個姑娘爲他鼓掌叫好,後來有人打了911,肯定是飯館的那幫孫子,後來警署的警察來了,其中有個帥小夥,簡直是偶像劇裏的警察,再後來雙頭把虞子佩和另外兩個姑娘塞進一個人的車裏,那人虞子佩不認識,不過他把虞子佩送回了家。

    後半夜她的酒就醒了,打電話給雙頭問怎麼了?他正在大皇宮外面的夜市喫夜宵呢。他說他們都被警車拉到了警署,警察問大猛爲什麼要砸孫悟空像,大猛驚訝地說:“原來是孫悟空啊,我還以爲是妖怪呢!要知道是孫悟空肯定不會砸!”

    最神的是張宏,這個據說讀書破萬卷的文學編輯,說話細聲細氣,戴個小眼鏡,頭髮貼在腦袋上老像半年沒洗似的,席間他只跟虞子佩說過一句話——“廁所在哪?”虞子佩說走旁邊的門右拐走到頭,他笑咪咪地說:“我不相信你,因爲你看起來像個兔子。”

    什麼意思?

    等警察錄完張宏的口供他已經完全清醒了,抹了抹眼鏡批評起警察來,說這筆錄錯別字也太多了,語法也有問題,交上去能通過嘛?警察倒沒生氣,接受他的意見重寫了一份。

    老天,雙頭和莫仁三個人接了一部警匪題材的系列劇,製片方肯定是不瞭解他們,把他們安排在了市中心的一家賓館集中寫作。就是把他們關在山裏他們也能找着玩的地方,何況是市中心。那家賓館成了衆人的聚會場所,熙熙攘攘,送往迎來,四個多星期,雙頭寫了一集,老天半集,莫仁快,是兩集。製片人基本上已經被他們逼瘋。那陣子虞子佩整天渾渾噩噩,害怕一個人呆着,也跑到他們那兒去混。

    一切關於生活、情感、夢想和準則的嚴肅話題,談到最後只可能導致悲觀、傷感,甚至絕望。他們橫七豎八地倒在長金飯店的房間裏,唉聲嘆氣。

    “誰今天開始談人生的,真完蛋!”老天翻了個身,屁股對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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