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中的薛定諤 >第三百六十二章 智鬥
    這時候整個碼頭已經亂成一團,到處都是看熱鬧的人羣,把他們鬥毆的地方圍得水泄不通。但是大家已經顧不上更多了。俗話說的好,“出門不惹事,逢人不怕事‘。因爲覺得自己在理,三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地和大個子一夥人幹了起來。但是寡不敵衆,他們分別被大個子一夥擁着向外走去。來到外面的街上一些人想把他們就地打倒,爲瘦子報仇,但被大個子制止了。此刻他只想證明自己是正確的,因而非得去警察值班室不可。大個子來回維持着必要的秩序,以免在到達目的地以前老天等人被揍成半身不遂,若是那樣就理虧了。

    警察值班室設在江堤上,是一所孤零的木板房子,門前亮着一盞紅燈。雖然他們早就看見了那紅燈射出的紅光,但要走到還需要一段路程。這段路黑漆漆的,空氣中飄蕩着江水以及煤煙混合而成的特別的氣味。一夥人在用老天他們不甚明白的當地話辱罵他們,並簇擁着他們向前走。那些人越來越陌生,他們的心裏就越發慌亂。相比之下,大個子由於和他們打了一兩個小時的交道,因而較爲親切。在莫名的恐怖中他們努力尋找着大個子的身影和他的聲音。實際上大個子也的確在保護他們。但由於他們被分作三處,大個子需要來回照應,因此顯得有些忙不過來。他扯着嗓子大聲喊叫,訓斥和責罵着他的同夥,那聲音雖粗俗刺耳,但還是給了他們不少安全之感。黑暗中,雙頭和簍子三人的身上分別捱了不少拳,那是大個子照顧不周的結果。當然也多虧了大個子的照顧,否則將會更慘。可見大個子是這夥人的頭目,男人們一般都聽他的,女人則管不了這許多,她們紛紛撲上來襲擊雙頭和簍子。好在她們是女人,力氣有限,他們挨着的很少有實實在在的拳頭,一般來說不過是扭一把掐一把,雖不至於致命但疼痛難忍。這幫女人想必是大個子和瘦子們的女人,或者是被大個子的女人(小賣部的營業員)和瘦子的女人(黃頭髮的華子)扇動起來的。她們同仇敵汽,發誓把與她們的男人作對的幾個外地人置於死地。從候船室到警察值班室的這段路並不很長,大約有兩百來米,但由於大個子一夥的內部存在着明顯的意見分歧,以及參與者衆多,隊伍龐大行動不便,因此路上花了很多時間。

    好不容易到達了警察值班室,由於木屋窄小,只有當事人才被允許進入。老天他們三人都進去了,大個子一夥只進去了一個大個子。本來瘦子也是有資格進去的,但他疼得實在熬不住,被人架走看急診了。加上值班警察,木屋裏一共是五個人。老天們一進來就覺得徹底安全了,他們與對手的力量對比是三比一,警察暫時中立。

    而在木屋之外,層層疊疊的羣衆包圍了值班室,矮小的木屋幾乎看不見了,至少那刺目的紅光已照射不到那麼遠。包圍木屋的羣衆是大個子的同夥、女人、親戚、熟人和老鄉,可以說沒有一個是超然事外的純粹的觀衆。他們包圍了木屋,從門窗以及木板的縫隙中觀察裏面的一舉一動。值班室裏低懸着一盞一百瓦的白熾燈,照得室內通亮。由於木板將羣衆隔絕在外面,因此在視覺上老天們佔有絕對優勢(三比一),他們的自信多半來自這裏。然而木板並不隔音,從聲音判斷外面的街上至少也有一百來人。他們並沒有特意大呼小叫,反倒壓低了嗓音,那壓抑不住的嗡嗡的低語聲更具威脅性。大個子的自信來自於此,他相信只要自己點個頭,外面的那夥人甚至能把木屋掀翻。他掩飾不住一臉的得意之色,並顯然有了某種以勢壓人的意思。

    警察很年輕,二十歲左右,大個子一口一個“小侯,小侯”的把他叫得不耐煩起來。他皺着眉頭問:“你把他們帶來幹嘛啊?”大個子就說有一個傢伙帶了三隻包,三隻包中的一個包裏面有東西……小侯問:“是他們嗎?”大個子說:“不是的。”

    小侯說:“‘不是他們你把他們帶來幹嘛啊?”大個子說:“他們是一夥的。”小侯問:“那東西呢?”大個子說:“在包裏。”小侯問:“那包呢?”大個子說:“被拎包的人帶走了。”小侯聽後很不高興,說:“你耍我還是怎麼的?既沒人也沒贓,你跑到這裏來鬧什麼鬧?”大個子說:“小侯小侯,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我們哥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小侯說:“誰跟你是哥們?你少來這一套!”

    老天察言觀色良久,這時他主動掏出教師證遞到小侯手上,說:“你看,我是大學老師,這位(指雙頭)是律師,這位(指簍子)是記者,我們都是知識分子,怎麼會去幹那些違法的事呢?今天我們過江來送一個朋友,沒想到碰上了這夥人,恕我直言,他們是什麼身份?”

    小侯略微端詳了老天一番,強烈的燈光下後者越發顯得文弱白淨。再看他的兩個同伴,也都衣冠楚楚、文質彬彬的,此刻正安靜地坐在屋裏僅有的兩把椅子上默默地吸菸。而這一位,把小侯稱作哥們的,將汗衫袖子一直擼到肩膀以上,堆積在粗短的脖子兩旁。他的手臂十分發達,二頭肌在皮膚下面跑來跑去,像一隻胖大的老鼠。三角肌,也就是肩頭處文了幾個麻點,由於工藝拙劣根本看不出是什麼圖案或文字。大個子的那張臉更是讓人望而生畏,毛孔粗大,使勁地往外冒着油……由於候船室裏燈光昏暗剛纔老天他們並沒有看清大個子的模樣,現在想來不禁有些後怕。

    即便是警察小侯也不屑於與這樣的人爲伍,特別是在老天這夥儒雅的書生面前。他把教師證交還給老天,並沒有向雙頭索要律師證向簍子要記者證。如果他非要不可的話他們也拿不出來,不是因爲沒帶在身邊,而是他們根本就沒有二證。老天謊報雙頭和簍子二人的職業是爲了加強他們的整體實力——對於記者和律師即使是警察也不敢隨便亂來的。況且,老天自信自己能取得小侯的充分信任。他的教師證是真的,他是一名大學老師這也沒有假,尤其是他那張循循善誘的臉,上架一副黑框眼鏡,鼻子下面兩片薄而紅的嘴脣,不是老師又能是什麼?出於對老天的信任,想必小侯對雙頭和簍子二人的身份也不會多加懷疑。當然小侯自有他的理由,他不願糾纏於身份問題是因爲老天問大個子是“什麼身份?”而他不便回答。他既不回答大個子是什麼身份,也不問雙頭和簍子的身份是否屬實,於是便兩相抵消了。

    大個子是服刑假釋人員,在聯防隊幫忙,這本不幹小侯的事,也不是由他決定的。

    然而小侯是年輕人,要面子,覺得這一情況在三位知識分子面前不便透露。如果承認大個子是聯防隊的,就有大個子與他同事的感覺,與這樣的人同事,小侯覺得臉上無光。如果說明大個子是服刑假釋人員,老天們一定會因爲大個子的所做所爲而要求制裁對方,但這樣也不合適。況且在座的有一位律師,由假釋人員擔任聯防隊員是否合法?小侯也不得而知。他不想惹什麼麻煩,於是他對大個子說:“想立功也不能亂來呀!”含蓄地對大個子的行爲進行了批評,同時也暗示了他的身份。小侯主意已定,十分客氣地對老天他們說:“這是一個誤會,請多多原諒。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到家,還請三位多多包涵。如果沒什麼的話,三位現在就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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