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收緊自己放在楚子衿腰上的手,低下頭在她的耳邊哄道,“我明日便叫人送些過來給你,好不好?”
楚子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小聲說道,“若是你在我身旁,我又何須這安神香?”
容月不語,放下了手裏的書冊,雙手將楚子衿扣入自己的懷裏,嗅着她髮絲上的梅花香氣。
他不能答應衿衿,他要做的事情尚未完成,弒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決計不能忘。所以在他手刃那個該死的女人和她那兒子之前,自己都不能答應楚子衿,永不離開她這謬論。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在成事之前,他不能出任何的差池,哪怕是一丁點的偏離,也不可以。
自從楚子衿決定要嫁到宋國去和親,他便提前爲她鋪好了路,屆時就算是她們人在宋國,也能一如既往的隨心所欲,就像是身處楚國一般。
他的衿衿,值得這世上最好的東西。
容月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處,將臉上的神色一一藏匿起來,不讓任何人瞧見。
翌日,楚子衿一大早便被顧清洲給叫了過去,朝鳳殿裏,顧清洲素手端着茶盞,看着那些個子衣着單薄的妙齡女子赤着腳站在雪裏。
一個個纖弱的背影倔強地讓自己站直身子,露出一抹微笑面對着坐在高位之前的女人。
楚子衿一路走來滿腦子都是昨日夜裏淺蔓和自己說的話,難不成月月真的在乎那件嫁衣嗎?可他不是很清楚自己並不想嫁給那個宋國皇子的嗎?
反倒是昨日淺蔓對自己說的話又有幾分道理,難不成他真的是喫味了,自己卻全然不知?
那自己又該如何哄他呢?
胡心領着楚子衿從側邊穿過人羣,站在了顧清洲的面前。
“見過母后。”楚子衿心不在焉,這個禮自然也是行得頗爲敷衍,沒等顧清洲開口便自顧自的站起身來,站在一側滿腦子想的都是該如何哄他。
看着楚子衿這個敷衍了事的態度,顧清洲的頭就不免得突突地疼,自己明明就已經教導了好些日子裏,明明前陣子都已經有種初見成效的意味了,可這幾日過了個生辰便打回原形了?
碧瑩覺察到顧清洲臉色變化,拍了拍後者,柔聲細語地說道。
“娘娘,莫要着急,時日尚早。”
顧清洲露出一抹苦笑,現下也就只有這樣安慰自己罷了。顧清洲對着站在一旁的楚子衿招招手,示意她坐下。
“清兒,你坐到母后身側來。”
“喏。”
等楚子衿坐下身來這才注意到面前的這些女子,不由得眼前一亮,“母后,這些可是從南苑出來的姑娘?”
顧清洲點點頭,將懷裏的檣絲鸞鳥手爐遞給宮人,“這幾個都是這一批裏面最好的,母后先讓你過來挑,挑剩下的,母后還有別的用處。”
楚子衿愣了愣,遲疑片刻之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同先前的麗嬪一樣的用處?”
南苑,顧清洲親手打造的銷金窟,在各地收羅來那些因爲災禍而流離失所的姑娘,不惜花費重金將她們培養成落落大方纔貌雙全的模樣。
“差不多吧,只是你皇兄可是要比你那位父皇好福氣的多,這些可都是乾淨的。好了,去挑挑看吧,看看喜歡哪個?”
“喏。”
楚子衿乖巧的站起身,突然襲來一陣寒風,楚子衿身後的淺蔓連忙替她攏了攏身上的大氅,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殿下,這屋外還下着雪呢。殿下不若就在這兒瞧?”
楚子衿緩緩地搖了搖頭,堅持朝着雪地裏走去。那幾位姑娘許是在這雪地裏站久了,髮髻之上的雪都已有薄薄的一層了,隱約可以瞧見裏頭的珍珠髮飾。
楚子衿冒着雪站在這五個姑娘面前,開口問道,“你們,可有誰是願意同本宮一起遠嫁的?”
她們這一個個都是經過了層層篩選之後才被送去宮中的,只要進了宮,便不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玩意,極有可能在太后娘娘的扶持下一路扶搖直上,飛上枝頭變鳳凰。
若是得陛下青睞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能夠生下皇子,可若是同公主嫁去和親的話,公主她自己都是自身難保,那她們就更是前路渺茫,福禍朝夕。
就在衆人默不作聲的時刻,其中卻有一人倏地向前一步,跪在了楚子衿的腳邊,高聲道。
“奴婢願意做殿下的利刃,隨殿下嫁到宋國去。”
楚子衿低頭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蒼白的小臉,嘴脣都凍得有些發紫了,容貌雖算的不得這些人當中的最佳,但也算得上是上乘。
楚子衿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微微將那人的下巴擡起,看着她略顯怯懦的眼神,開腔問道。
“可以告訴本宮,爲什麼願意嗎?”
“奴婢無父無母,孑然一身,願意搏一搏,替自己搏一個錦繡前程。還望殿下成全。”
聽到這個答案的楚子衿微微勾了勾脣角,“你倒是誠實,恰巧本宮今日就喜歡這份誠實,就你了。”
楚子衿放下手,女子聽見這話後瞬間失去了身上的力氣,忍不住跪在地上。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芍雲。”
“這是你自己取的?”
芍雲搖了搖頭,“南苑的嬤嬤取的。”
“芍雲這個名字太過於風塵,本宮不喜歡,今日起你便叫雅言了。”
雅言匍匐在雪地之中,高聲道,“雅言謝殿下賜名。”
楚子衿看着在雪地中的她,雖說已經凍得瑟瑟發抖可還是倔強地挺直了腰,倒是生出了憐香惜玉的意思,擺了擺手。
“讓人將她送到昭陽宮去,從今日起,她便是昭陽宮的雅言姑娘了。”
“喏。”
楚子衿施施然坐回來位置上,顧清洲看着兩個太監將人給帶走的背影,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方纔那個,可是真的喜歡?”
“自然,清兒多謝母后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