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步攆的太監可都一一盤問過了?”
“都問過了,都說今日不知爲何,地上滑得很,堪堪穩住身子纔沒落得都摔下去的架勢。”
張皇后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思量着做出決斷,“傳令下去,今日那幾個擡步攆的太監,一人杖責二十,至於那個摔下去的,杖責五十,以儆效尤。”
“如嬪那兒任憑手下宮女太監偷奸耍滑,御下不嚴,罰俸一年。記着,你親自去傳旨,務必將睿王妃是如何在她殿門口摔倒的說得清清清楚楚。”
“是,只是這樣輕罰,未免太過於輕縱着如嬪了……”
張皇后揉了揉太陽穴,低聲說道,“你不懂,本宮就是要這樣輕輕落下,她如今正得聖寵,本宮若是借題發揮的話,難免會落得一個善妒的名聲。再加上若是重創如嬪,難免會叫蘇貴妃那兒小人得意,倒不如罰得無關痛癢。”
“她是個聰明的自然想得通這其中的來龍去脈,本宮也好坐山觀虎鬥。”
“再說了陛下極其看重頤清的公主身份,自然會上趕着替她出頭,好落得一個好聽的名聲,讓陛下來做這個好人,豈不是更好?”
聽到這話,掌事姑姑不由得會心一笑,“奴婢省得了,任憑皇后娘娘吩咐。”
“對了,頤清可有留下什麼話?”
“王妃娘娘只說受了驚嚇,這幾日便不方便四處走動,在府中靜養幾日。”
“這樣也好,正好在睿王府中避避禍事。”張皇后喃喃自語幾句,也不知這話是對誰說的……
主僕三人坐上出宮的馬車時,這才堪堪鬆了一口氣,誰能料到這宋宮中的妃嬪竟會如此大膽,這青天白日衆目睽睽之下,竟然敢這樣動手。
十一將手搭在楚子衿的手腕上,雖說她醫術不精,但好歹是會一點的,現下用着倒也夠用。
“殿下可有哪裏不舒服的?”
楚子衿輕輕的搖了搖腦袋,矢口否認,“本宮倒是並未覺着有哪裏不舒服的,只是不知道爲何身子有些發虛,使不上勁來。”
話音剛落,楚子衿爲了證實自己的想法,還動了動自己的胳膊,“出門前只是覺着睏倦,現如今倒是有幾分真的乏力了……”
“許是這兩日喝得那味藥起了作用,此藥雖說能讓人在短時間內脈搏識像喜脈,可到底是陰損的方子,有些傷身子也是在所難免的。”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寡言的淺蔓這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那這藥可有什麼緩和的法子?”
十一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此刻急切的心,“別擔心,醫女早就想好了挽回的法子,只是這藥到底要等到殿下親自喝下去了之後,才能根據情況做出修改。想必喝下幾日的藥情況便會有所好轉,淺蔓放心便是了。”
聽到她們早就準備了藥方作以補救之用,淺蔓這才穩住了神色,伸出手去替她撥弄着身上的衣裙,楚國衣裳大多華麗奢靡,因着她也就有一坐下來便替她收攏裙襬的習慣。
只是淺蔓這下剛動了兩下手腳便覺察出不對勁,驚嚇之餘便難以控制音量,小聲的叫了出來,“殿下,你這是怎麼了?爲何裙襬上會有紅漬?難不成……”是血漬?
剛剛叫出聲,淺蔓便意識到不對勁,停住了嘴裏的話,她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這戲演的太過於入情了,竟然真的以爲是殿下的孩子。可這裙襬之上的血漬倒是不像是假的……
“殿下可是來月事了?”
十一看着被淺蔓揪出來的那一塊小小的緋紅,一時間脫口而出的問道。
“你忘了?殿下的月事在十五,今兒纔是初九,怎會是月事?”十一那話一說出口,便被淺蔓給頂了回去,這下便輪到兩人面面相覷了。
“殿下可是哪裏受傷了?”
“未有,恐怕——真就是月事來了。”
淺蔓聞言,小臉兒頓時就白了下來,方纔好不容易纔恢復的些許血色此刻也消散的一乾二淨。
殿下雖說自幼體虛,可這月事從來都是正正常常的,從未出過岔子。更何況太后娘娘那兒還有記錄在冊呢,這一時間亂了,這還如何是好?如何同太后娘娘交代此事?
淺蔓甩了甩腦袋,將頭腦中的想法甩了個乾淨,太后娘娘現如今身在楚宮,這天高皇帝遠的,一時間還輪不到操心此事,現在還是想想該如何見人才是。
淺蔓佝僂着腰站起身來,自顧自的在馬車中尋覓起來,她記得自己此前爲了怕殿下冷着,在這馬車中放了一件披風來着,那件披風正好是楚國的樣式,曳地有餘,正好用來將殿下給裹起來。
可爲何現在就是瞧不見蹤跡了呢?
費了好半天功夫,她終於在馬車上的一個犄角旮旯中找到了那件寶藍織金披風,淺蔓抖摟着手中的披風,將它平穩地蓋在了楚子衿的身上。
“一會十一將殿下用這披風裹着,抱回築清苑中便好了。”
“喏。”十一點點頭答應下來。
楚子衿看着自己素白的指尖,不知爲何沒頭腦的來了一句,“本宮的手,已有年餘沒有染過豆蔻了……”
面對這不着前後的一句話,十一頓時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淺蔓便如同她肚子裏的蛔蟲一般,一下便猜準了她的心思。
殿下這心裏想着的哪裏是手上的豆蔻,分明是那日爲她親手染上豆蔻的人,公子與殿下,好似還是第一次分開這樣久,已經快要大半年沒能見過面了,雖說這月月書信不斷,可到底是比不過真人站在面前的。
“眼看殿下的生辰便在這月了,往年公子無論身在何處都會趕回來陪殿下過生辰的,想必這次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