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歷城縣衙署的一處牆上,突然出現一隻鮮血淋漓的手,死死抓住牆頭。
接着,第二隻鮮血淋漓的手攀了上來。
這一雙手拼命發力。
下一刻,一張宛如惡鬼的臉顯露出來,暗紅的鮮血,骯髒的污漬,數不清傷疤糅合在一起,顯得此人好像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一樣。
最後,他的身子也爬上了牆頭,這個過程顯然消耗了他全部的力量,再難動彈一下。
爲了越下牆頭,他只能向右降低重心,用身體的重量使他跌下牆頭。
砰!一道沉悶的聲音。
他跌下了牆頭,摔倒在了牆角。
他閉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氣,最甚至是來不及擦一擦臉上的血跡,只求最大程度恢復體力。
終於,他好像是有了一些氣力,掙扎着起身。
但他失敗了,他的左腿小腿骨看起來十分別扭,竟擺出一種常人做不到的姿態。
好似麻花,腿骨呈螺旋狀。
“你們弄不死我,咱家就要把你們弄死!”
“今日你抽了我的腳筋,打斷了我的骨頭!明日咱家百倍奉還!”
“魏王!楊不悔!”
“你的家人,你的族人,你的侍從!你的僕人!咱家都要弄死!”
他一雙眸子可怕至極,充斥着怨毒,陰狠!
他直接放棄走路,改爲爬!
眼神陰狠着,一步步,順着牆角,向前爬!
約莫爬了幾十米,他後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聲音:
“都踏馬眼睛瞎了,那麼大個人都能看丟,要是他泄露一些東西,你們脖子上的東西必然要掉!”
“他腿都被斷了,腳筋更是被抽,肯定跑不遠,都趕緊去給我追!”
“你去西邊,你去東邊,你去北邊……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到!”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艹!一條閹狗這麼不老實!”
沒錯,剛纔逃離的正是劉瑾,楊不悔將他交給貼身侍從後,後者遭遇了非人的對待,從他此時的慘狀就可以看出。
只不過劉瑾一直很配合他們的拷問,一直表現的跟條狗似的,搖着尾巴瘋狂的討好他們。
自然而然,這就使得楊不悔的一衆貼身侍衛放鬆了警惕,僅用兩根鐐銬鎖住劉瑾便回去睡覺了。
誰又能想到?劉瑾爲了掙脫鐐銬,竟活生生掰斷了自己四根手指。
當侍從發現劉瑾逃走後,後者已經爬出了歷城縣衙署。
此刻,劉瑾面色陰冷,挪動身子靠到牆邊,用草叢遮掩自己的身形。
他一動不動,宛如死屍。
饒是身邊傳來亂糟糟的腳步聲,他也不曾發出一道聲響,動彈一下手指。
等待搜查之人離去後,劉瑾這才拼命的向前爬!
……
日上三竿。
劉瑾纏滿一身繃帶,坐在一處密室的首位,下面是一衆義憤填膺的東廠人馬。
“劉公公,這口氣咱們怎麼能嚥下去?”
“就是啊,他們如此羞辱您,虐待您,簡直不當人子!”
“他們就是在挑釁我等,挑釁太子殿下!”
沉默片刻。
獰聲道:
“既然你想幫助太子殿下,咱家成全你啊!”
“放出消息,魏王及魏王世子將會全力支持山東開科取士,助力天下讀書人!”
“昨日,魏王世子率一衆隨從於歷城縣衙署接見了主持開科取士的兩位考官,雙方交談甚歡,衆人皆知。”
“另外,魏王世子專門接見了咱家,向太子殿下示好!”
有人皺着眉頭說道:
“劉公公,這個消息放出去,會有人相信嗎?”
有人附和道:
“是啊,這羣藩王聰明的狠,不是那麼容易被忽悠的。”
劉瑾獰笑一聲,回答道:
“簡單,咱們不是暗中掌握着山東大部分士紳和官員貪污腐敗的一系列證據。”
“去告訴他們,如今魏王手中也有一份這樣的證據,並且要投靠太子殿下,還會將這些證據作爲投名狀送給太子,看他們如何選擇!”
“這羣惜命的狗官,絕對不會眼睜睜看着證據落到他人手中,自然會把矛頭齊齊對準魏王。”
“屆時,整個山東皆反!”
“魏王就算長了十張嘴,他也說不清!”
一衆東廠人馬面面相覷,瞪大了眼睛。
毒!真的毒!
這是要把魏王和魏王世子往死裏坑啊!
衆所周知,魏王的封地就在山東,自然和當地官員有很深的聯繫,雙方可以說是一條船上的,他想掌握這些官員的把柄自然十分簡單。
若是這些證據擺在山東士紳和官員的面前,說是魏王投靠太子殿下的投名狀,並且有圖有真相。
他們會怎麼想?
恐怕屆時整個山東的士紳和官員都會口誅筆伐和敵對魏王。
如此這般大的動靜,其他的藩王會注意不到嗎?其他的勢力會注意不到嗎?
他們……只能相信。
因此,這個消息要是放出去,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甚至會出現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八方藩王之一的魏王竟然投靠了太子殿下!
其他勢力會怎麼想?
是一個信號嗎?
一個代表着藩王利益集團分裂的信號?又或者是藩王利益集團各懷鬼胎,互相算計。又或者是太子真的有過人之處,真的有價值,值得魏王冒險投資……等等!
一但這個消息傳出去,必然會引發無數的猜想和思考。
有的人可能會投鼠忌器,有的人可能會緩兵不動。
楊旭的處境會不會緩解,劉瑾並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魏王和他的兒子一定會倒黴!
還是那句話,每個圈子都有每個圈子的規矩,壞了規矩便要受懲罰。
顯然,八方藩王是一個利益集團,其內部必然有一定的規矩,比如任何一方藩王不得擅自脫離,投靠朝廷。
縱觀歷朝歷代,朝廷和藩王一直是個矛盾體。
你想控制我,我想取代你!
你警惕我,我想取代你!
你想滅我,我還是想取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