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金文華猛地一愣，隨後露出一抹無奈之色。
他明白了。
雖然他投靠了楊旭。
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憑藉金家在寧縣所作的事情，足以滿門抄斬！
大夏律法規定，魚肉百姓，橫行鄉里者，斬！
大夏剛建朝之時，大夏先祖就曾立下鐵律。
官員只要貪墨十兩銀子便要剝皮充草，以示警告！
更不要說這些豪門大族動輒侵害百姓成千上萬兩銀子！
說句實話，楊旭不反對富。
只要你有腦子，有手段，憑藉正規的手段牟取利益。
可以，完全沒問題。
那些被你賺錢的人，只能說他們傻。
這沒毛病。
可你要是用強硬手段從百姓手裏搶錢。
那就很抱歉了。
楊旭不允許！
在大夏王朝中，不允許有壞規矩的人存在。
就算是有，也僅有一人可以這麼做，便是他自己！
因爲，他便是規矩！
意識到這一點，金文華站起身來，拱手道：
“殿下，小人自知罪孽深重，金家罪孽深重，在寧縣所犯之惡罄竹難書。”
“小人這就回去散去家財，還於百姓。”
“至於小人的家人，還請殿下將他們流放南邊荒蠻之地，讓他們爲我大夏開疆拓土，償還罪孽！”
不得不說，金文華確實聰明。
一招以退爲進玩的漂亮。
擺擺手，楊旭淡聲道：
“散盡家財就算了。”
“本宮聽聞你金家不僅要向百姓收討喜錢，每日還要收取龍王保佑錢。”
“把這些錢還回去即可。”
“至於你的家人，本宮暫且不做處置，一切看你的表現。”
話音落下，金文華望着楊旭的餘光閃過一抹凝重。
沒有猶豫，連忙點頭道：
“小人萬謝殿下。”
“嗯。”
端起茶杯，楊旭抿了一口茶，仔細感受茶香在口中瀰漫的滋味。
隨即，這纔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道：
“既然你跟了本宮，本宮便賜你金家一番造化吧。”
“你可知，你們收取龍王保佑錢，錯在了哪裏？”
聞言，金文華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錯在哪裏？
必然是用權勢和武力強行向百姓收取錢財。
莫非這裏面有什麼問題。
他皺眉回道：
“回殿下，小人不知。”
“你錯在不知順應人性。”
放下茶杯，楊旭擡起眼簾，看向金文華，道：
“說句實話，本宮覺得龍王保佑錢，確實是賺錢的好法子。”
“若是用的好，便是聚寶盆，可以源源不斷集聚財富。”
“就算你金家日後什麼都不幹，僅憑藉龍王討喜錢便可以一輩子大富大貴。”
皺着眉頭，金文華問道：
“殿下，可若是不用武力，如何讓百姓把錢交給我們。”
“爲何不用武力，這錢就收不會來了？”楊旭反問。
聞言，金文華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一抹嘲諷。
心中嗤笑一聲。
他承認，這位太子殿下確實厲害。
可那又如何？
他根本就不熟悉寧縣的實際情況，便在這裏大放厥詞。
金家在寧縣收取龍王保佑錢已有十幾年，曾經也做出無數改變。
例如用老百姓對龍王的敬畏和信仰，藉此收取錢財。
可時間一長，老百姓發現該出事的時候，還得出事，龍王屁都沒用。
自然，就不願意交錢了。
最終的結果便是，還是武力收取的好！
對於這件事情，沒有人比他們金家更瞭解，更清楚。
寧縣雖然是海港，來來往往的貿易很多，但老百姓依舊是很窮。
手裏錢不多，便不願意拿出來。
這也是隻能用武力討要的一大原因。
金文華乾笑兩聲，回道：
“殿下，寧縣的情況有些特殊。”
注意到他眼底的不屑，楊旭絲毫不在意，淡淡一笑道：
“本宮自然是知道，寧縣不窮，但寧縣的百姓窮，甚至周圍的百姓都是窮困潦倒的。”
露出一抹愕然，金文華問道：
“既然您知道百姓窮，又該如何不憑藉武力收取龍王保佑錢？”
“便是因爲百姓窮，所以這個錢才更好收取。”
此刻，房間中僅剩楊旭和金文華二人。
站起身來，楊旭淡聲道：
“百姓窮，所以怕什麼？”
“怕什麼。”
金文華口中唸叨這幾個字，下意識道：
“怕生病，怕大災大難。”
“沒錯，有句話說得好，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一輩子平平安安。”
楊旭繼續道：
“正因爲如此，老百姓們纔會去祈福，纔會去求龍王爺保佑他們。”
“但說到底，龍王是虛幻的，看不到，摸不着，也說不上話。”
“誰也不知道龍王是否保佑了他們？”
停頓一下，楊旭看到金文華臉上浮現出一抹深思之色，隨即繼續道：
“因此，每日將錢花到虛無縹緲的龍王身上，一天兩天還好，但終有一日，他們察覺到自己該生病還要生病，該出事情還要出事情，便不再想去花錢求龍王保佑了。”
楊旭清楚一點，在中原這片大地上，沒有無用神。
只要老百姓去求神，便是會帶着目的，也就是所謂的願望。
若是神比較靈，滿足了人們的願望，人們纔會繼續求下去。
可若是神不靈，瞬間便會被冷落。
聽完楊旭說的話，金文華眼眸中盡是深思之色。
與此同時，還有濃濃的震撼。
這位太子殿下說的話超乎他的意料。
他並不是對寧縣的實際情況不清楚，而是清楚的令人心驚！
一語直擊核心！
不對，不是對寧縣瞭解！
想着，金文華猛地一驚。
他突然想到了楊旭談及這個話題之前說的一句話。
人性！
這位太子殿下不是對寧縣的人性十分了解，而是對全天下的人性十分了解。
這眼中滿是凝重，沉聲道：
“殿下，小人有了一絲明悟，但還是不甚瞭解，請殿下賜教。”
重新坐回椅子上，楊旭輕咳一聲。
急忙遞上一杯茶，金文華笑道：
“殿下，喝口茶吧。”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楊旭喝完茶後，這才說道：
“因此，你只需要將這個龍王變成能看的到的，能摸得找的，能說上話的。”
“百姓們自然是十分願意將錢交給你。”
嘶~
金文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腦海中卻浮現一抹精光，他又好像明白了什麼，想抓可怎麼也抓不住。
楊旭笑笑，不說話。
直到後者實在是轉不過彎的時候，楊旭這才說道：
“你們金家便可成爲這個龍王，百姓給你們投十個錢，你們便返還一百個錢，甚至是一千個錢。”
若是楊旭最開始說這句話，金文華必然覺得楊旭是在說夢話！
百姓給十個錢，我還要返還一百個錢！
我是來魚肉百姓的，不是行善事的！
可這個時候，他皺着眉頭，思索着楊旭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此時此刻，他明白一點。
若是你小覷了這位太子，便是大錯特錯！
少許，他猛地擡起頭，眼眸中帶着激動道：
“殿下，是否要達成某種條件下，我們金家纔會返還百姓錢？”
點點頭，楊旭眼中帶着一抹讚許。
雖然用了這麼長時間纔想到這一點，但是古人的思維有着很大的侷限性。
很多東西對於他們來說，是個全新的存在。
正如那句話，從零到一是極其困難的。
能夠想明白這件事，便是個不容易的事情了。
“沒錯，當在你這裏交了龍王保佑錢的百姓出了事故後，他們的家屬便可以在你這裏領一筆龍王賞賜金。”
“比如他們交了十個銅錢，傷條胳膊，便可領取五十錢，若是傷條腿，便可領取七十錢，以此類推。”
恍然大悟，金文華蹭的站起身來，雙眼冒着精光道：
“這樣下來，百姓們自然便會把錢交給我們金家。”
“而海難雖然時常有，也很嚇人，但說實話，每年遇難的也就是那麼幾個人。”
“可若是整個寧縣，甚至是周遭的百姓都把錢交給我，就算需要賠償遇難的百姓，我金家依舊是大賺特賺的！”
此時此刻，當徹底明白楊旭的意思後，金文華滿臉崇拜之色。
望着楊旭，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