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澤蘭和佩蘭一直在焦急的打着轉,好不容易看着宦官帶着自己的姑娘走了出來,趕忙迎了上去。
端京墨轉身拜別宦官,“我已看到家中侍女,便不勞煩夏公公了”。
夏公公看她說話自慎,也得體,心中滿意的點點頭,雖不知她今日之事有沒有溫妃和端家的手筆。
不過看她在殿內的動靜,倒是沒埋沒她端家的口碑!
當下心中有了主意,拜別道:“端姑娘和溫妃娘娘也是很久沒有見面了。姐妹之間免不了想念,如果姑娘有一些知己話寫給溫妃娘娘,奴才願獻出一些綿薄之力。”
端京墨眸光微閃,明白了他的想法,小殿下雖恢復身份,卻無所依靠。
後宮除了皇后和李貴妃,就屬她姐姐地位最高,皇后早受聖上厭棄,李貴妃這下子也沒有機會扶養皇嗣。
就屬她姐姐機會最大!
李貴妃再得寵有什麼用?把握好皇嗣纔是最關鍵的。
果然是隻老狐狸!
不過既然這世小皇子保全了生命,她自然會幫他。
從小養着,念着她端家的恩情,也是爲她端家日後留一條路。
最關鍵的是,日後如果他得以繼承大統,皇位就輪不到楊杜仲了!今世,她不會讓他再有權力對付她端家!
“那就謝過夏公公了,我一定銘記着公公的相助。”
與夏公公拜別後,端京墨主僕三人便踱步向宮門外。
此次入宮,收穫頗豐。
上世,她傷寒未好,就被喊來聽訓,給膝蓋留下惡疾,今天不僅打擊了李貴妃,還給楊杜仲的皇帝之路挖了個鴻溝。
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到這些,端京墨腳步不自覺輕快了一些,眉梢上都帶着笑意。
“姑娘今兒心情這麼好,感覺精神都舒爽了不少,感覺今天藥都不需喝了。”
佩蘭側頭看着自家姑娘彎彎的眼角,笑着和澤蘭打趣道。
三人有說有笑着,澤蘭突然停下了步伐,像是看到了什麼,輕輕拉了一下姑娘的衣袖,小聲道:“姑娘,方二公子在前方。”
端京墨擡眼看去,雖日頭漸晚,但還有少數官員遲遲未歸,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討論事情。
離她們最近的,便是方家次嫡子方子斌,他身着青色官服,佩授練鵲三色花錦,那總是向下的眉眼罕見的微挑着,嘴角帶着一絲嘲意,不知在和麪前的人說着什麼。
他面前的人背對着她們,看不清面容,雖和方子斌官服類似,卻更顯修長,頭顱微微低着,但仍比方子斌高半個頭。
落水的那賬還沒和他算,本來準備安頓下來再去找方子斌這廝的麻煩,沒想到自己送上門來了。
想到此處,三人走上前去。
等走進後,佩蘭率先抽了口涼氣,心說......乖乖,這男子怎麼這麼好看!
當然,說的肯定不是方二,是他對面的那個男子。
端京墨倒是站定愣怔住了。
此人,她認識!
嚴謹點說,是前世認識,畢竟,在她死後不久,這個名不經傳的男子,即將成爲內閣首輔。
無人不知,把持朝政十餘年,權傾天下!
彈劾他的官員數不勝數,羅列出十罪、五奸,所列內容無非是結黨營私、打擊異己、敗壞朝綱之言,但卻一直沒能扳倒他。
直到元穆十年,內閣首輔嚴甘遂在詔獄省訊去世,終年三十二歲,無後。
但除此之外,他還是他端家的恩人,恢復記憶後,她曾記得,詔獄裏的確對端家的案件進行了重審,恢復了端家的名譽。
前世生前聽過他的名聲,與他沒有什麼來往,死後反而經常與他相伴,畢竟活閻王可是詔獄的常客。
楊杜仲是有天賦且自傲之輩,能入他眼的寥寥數人,卻將此人視爲大敵,一朝天子都要與他分庭抗禮。
愛他的人皆爲他無視生死,恨他的人恨不得啖其血肉。
許是此人容貌太過着出,與這惡臭之名產生強烈的對比。
所以即使是前世沒有記憶,昏昏沉沉之時,端京墨不經意間,也總會暗暗觀察他的行爲。
一年深冬,她看見此人脆弱的一面......
元穆二年,那一年的冬天尤其冷,雪倒不是很大,不時地飄下來一些,惹的地面都結了冰。
錦衣衛們也不審犯人了,皆買了酒,希望喝了能夠禦寒。
她平日便坐在屋檐上數着星星,但那天雲厚,偏偏看不見星光。無事可做,心中煩悶之餘,看到了那位新晉首輔。
許是剛剛見了什麼人,從詔獄匆忙離去,行走間步履有些慌亂,到門口還被絆了一下。
端京墨從未看過他情緒如此波動,這位活閻王不是什麼時候都籌權在握嗎?
好奇心趨勢她扶着牆飄了上去,她無法離開詔獄太遠,好在他走了不久便停了下來。
這個朝堂上最有權勢的人,右手輕扶牆壁,低下了他的頭,微微顫抖間,烏黑的長髮擋住了他的臉,看不清表情。
端京墨在上方感慨,果然人長的俊美點是有好處的,哭都比別人哭的悽美,月光映在緋色官袍上光輝,說不出的耀眼。
不知處於什麼心態,可能是作爲鬼也不怕冷,也可能是她也沒什麼事可做,見他許久未起身,扶着紅牆滑落跌坐在地面,便陪他坐了一夜。
雪夜紅牆,一人一鬼,寂靜無言......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少年時的他。端京墨打量這眼前之人。
相比日後的活閻王來說,面容青澀了許多,褪去一絲孤傲,顯出幾分溫和來。
老話說人靠衣裳馬靠鞍,對眼前之人卻不太作數。
一身略微偏大的青色官服也掩飾不了的挺拔身材,微微低垂着頭,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精緻的五官,還是讓人移不開眼睛。
嚴寧遂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姑娘,他眼光一向挑剔,但眼前之人,摸着良心說一句:頗爲俊俏。
一襲墨綠的衣衫配上乳白銀絲滾邊裙子,非但沒有顯得老成,更顯得皮膚白淨。
頭髮盡數挽起,瑩白的額前僅有一絲碎髮,愈發襯的一雙貓眼動人。
只是那雙眼睛,現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這麼多年偷偷看他的姑娘不少,這麼直白的還是頭一個。
嚴甘遂擡手摸了摸鼻子,被這直率的目光看的有一絲尷尬,準備先行離開。
“端青墨,你怎麼在這?莫不是來宮中聽訓了?也是,你端家教不好,自然要別人多費費心。”
聽到方二不懷好意的聲音,嚴寧遂詫異的再次打量眼前這個姑娘。
這是他們嘴中上書怒罵朝臣的悍婦?看着挺乖巧一人,也不......
“你在狗叫什麼?”端青墨收回打探的目光,回頭給了方子斌一個眼神。
方子斌:???
嚴甘遂:???
方二掃顧四周確認了下,確定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不可置信道:“端青墨,你怕不是吃錯藥了,你竟敢這麼和我說話?”
“呵。”端青墨冷笑一聲,之前顧及方辛夷,給了他一點臉面,還真給自己當個東西了!
他方家的人倒都是一樣的噁心。
端青墨也不多和他廢話,左右看去,無人在意這邊,上去便扇了一巴掌,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還竟敢算計我落水!”
打完後趁他沒反應過來,又趕忙補上了一腳。
方二還沉浸在上一巴掌的震驚中,下一瞬,就看她一個飛踹,自己隨着慣性跌坐在了地上。
瘋了!端青墨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