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中,門生之間的爭奪最爲激烈,科舉入仕是文官羣體最爲重要的組成部分。
開朝至今百餘年,連中三元之人實屬罕見。
現在朝中的形式錯綜複雜,黨爭愈發激烈,嚴甘遂如此天賦異稟之人定是各家爭奪對象,各個門生都在老師的示意下前去交好。
“嚴兄。”眼看着有機會,李文州趕忙上前行禮示意道:
“上次一見,欽慕嚴兄的才學,今日有機會,正好了卻我與嚴兄把酒言歡,談詩論道的期望。”
說完,看面前之人沒有反應,便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嚴兄是在看端首輔家長女?”
眼神中閃過一絲鄙夷,輕聲說道:“雖說君子不語後閣之事,但這女子真是狂妄之極,貿然上諫,今日雖無大錯,但看着也是狂妄無理,不顧她人之性!”
說着,給讚許的目光放到了方辛夷身上,“倒不如方丞相家的姑娘,雖無辜被挑撥牽連,但依舊言談自若,寬以待人。”
嚴甘遂這才收回目光,“李兄慎言,本朝既然允許女子上諫,她便沒有過錯,如有錯誤,也是聖上責罰。”
說完,停頓片刻,“面前有衝鋒之人,自然可以言談自若。”
聲音雖淡,但李文州卻聽出了一絲維護之意,不由愣怔了一下,“嚴公子是贊成她的舉止?”
嚴甘遂未做回答,看着眼前的女子在衆人各異的眼神中,帶着侍女前去宴廳,神色淡然,彷彿被議論之人不是她。
他也識不清眼前女子的真實面目,只是覺得,他相比方姑娘那種說一句要留一滴眼淚的性格,他更願意與這直來直往的性格相處罷了。
想到此處,他嘴角牽起一絲笑意搖搖頭,他在想什麼,他們怎麼會有相處的機會。
嚴甘遂遂即漫步進宴廳,沒有管落下之人,自從他入仕以來,每日來攀談的人數不勝數,他不是看不出這些人的拉攏之心,只是道不同不相爲謀。
李文州他是這次科舉的榜眼,自小也是被讚譽長大的,自喻天資卓越之輩,被如此無視,心裏自然惱怒,只能暗哼一聲,拂袖而去。
......
宴廳裏是男女同席,但大多數人還是尋求相熟之人的同性之人,只有幾個大膽的姑娘,坐在自己相熟的男子身邊。
眼前的糕點酒水做的精細,端京墨卻沒有半點胃口,只是端坐着,偶爾瞥一眼鄰座的方辛夷。
明明方纔才惱過,但方辛夷好似毫不在意,笑着坐到了她的鄰座。
這更讓端京墨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她對方辛夷瑕疵必報性格的瞭解,此次宴會,方辛夷必不會放過報復她的機會。
她現在還不知,方辛夷她背後之人到底是誰,她們又對端家做到了哪一步。
所以現在只能被動,等方辛夷主動出手。如果只是閨閣之內的一些鬧劇,她就水來土掩了,那如若傷及她端府......
端京墨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方辛夷坐在她左邊,她右邊的位置上遲遲無人落座,端京墨也毫不在意。
晃着手中的酒杯思索着,絲毫不理會方辛夷聒噪的討好詢問。
宴會即將開始,方纔有一人走來落坐,方辛夷的聲音也隨之戛然而止,端京墨暗暗好奇,這宴上還有人願與她同座?
不禁便轉頭看去,這一看,便臉色劇變!
楊杜仲!
端京墨咬了一下舌尖,纔給到嘴邊的名字給逼了下去。
他爲何會坐在她的身旁?
端京墨思緒大亂,強迫着自己收回目中的恨意,自己今生本就與他沒有瓜葛,應該只是巧合。
想到此處,她不禁捏緊了拳頭穩住自己的身形,試圖平靜下來,不讓他看出破綻。
楊杜仲將眼神給了一絲方辛夷。
但他貴爲王爺,身邊的女子不都是這種溫柔順從的嗎?倒也就不稀罕了。
遂即給眼神收了回來。
那一瞬間,方辛夷難看的臉色險些控制不住。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只要在端京墨面前,大家都無視了她!
那既然這樣,你就去死吧!只要你死了,大家就能看到我了。
方辛夷用噬人的目光緊緊盯着端京墨。
第一次,端京墨在方辛夷身上感受到了明顯的殺意。
她驚詫回頭,難道,這方辛夷喜歡楊杜仲?愛而不得纔對她痛下殺手?
這也不是啊,前世方辛夷雖奪了她的皇后之位,但她與楊杜仲兩人之間並沒有男女之情,她只是單純想奪走所有屬於她的東西而已。
雖不知方辛夷此舉何爲,端京墨也不想用親近楊杜仲來氣方辛夷。
她捏緊了發白的纖指關節,只當沒瞧見他。
與他親近,她感到噁心。
瞧着端京墨待他過於冷淡,楊杜仲眼中的興味也淡了幾分。
他身份高貴,自是不會上趕着。
片刻,端京墨才深呼一口氣擡頭。
這?嚴甘遂怎麼坐在她的對面?
剛剛一場科舉落幕,京城裏多的是宴席,來來往往的新科進士觥籌交錯,曲水流觴。
你點江山,我賦詩詞,賓主盡歡間,只有他正坐在那一動不動,拿個果子不知在盤算什麼。
目光灼灼,旁若無人。
那瞬間,端京墨心頭一動,彷彿被他感染到,些許慌亂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不再理會身邊二人的影響。
說是賞花宴,但有什麼,是比姑娘間的才藝,才子們的才華切磋更爲精彩的呢?
端京墨無意參與這些比試,一會便感到無聊,帶上侍女出去散了散。
“端姑娘。”
一道聲音喚住了她。
她擡頭看去,“嚴首,嚴大人,你怎麼在此處?”端京墨詫異的看他身後,空無一人。
嚴甘遂有一絲尷尬,這京城的女子也太熱情了,他受不住,慌亂逃了出來。
“嚴大人是不適應宴會的氣氛吧,”似是想到什麼,端京墨笑了出來,“京城的女子很直接吧,我方纔看到有些人的目光,都想當場吃了你。”
“端姑娘怎能如此說!”嚴甘遂感覺面上一陣的炙熱,慢慢的向耳朵襲去。
趕緊喚住她想讓她停口。
唉,這嚴大人如此純情,可怎麼辦?京中這幾年優質的男子不算多,她方纔瞧着,長公主似乎也想給他介紹給楊筱竹認識。
只是楊筱竹並不開竅,再對比其他女子的殷勤,氣的長公主剛纔一直在那邊撫胸口。
“端姑娘,”嚴甘遂遲疑的開口,按他方纔的經歷看來,這端姑娘雖言語也叫人招架不住,但行爲舉止方面是最安全的。
“是有何事嗎?”端京墨觀察着嚴甘遂羞於啓齒的模樣,心中有了數。
“嚴大人可是頭疼接下來男女攜手切磋的環節?”
這長公主爲了女兒的婚姻大事,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然想到讓男女自由配對,切磋展現才藝。
“正是此事。”嚴大人第一次邀請姑娘,臉上有些臊的慌,“我本不欲參加,可長公主那,實在無法拒絕,放心,我絕不會拖累姑娘的!”
端京墨抿嘴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頭應下,“好呀,但我也有一事請嚴大人幫忙,還請嚴大人附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