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京墨跟隨小六子趕到阿姐的身邊,還未進門,便聽見一女子痛苦的呼叫聲。
她臉色當下便變了,準備衝了進去。
“墨墨,冷靜!”嚴甘遂一把拉住了她,衝她搖搖頭,“裏面有黎姑在,此時進去人多手雜,幫不上忙,還不如在外候着。”
端京墨咬了咬牙,頹然的停下了步伐,她不安的在門外不斷地踱着步,冷汗將她的手心都打溼了。
“端姐姐,沒事的,我師公和師父在裏面,他們可是神醫!”小六子走到端京墨身邊,拉着她的手仰着頭說道。
端京墨摸了摸小六子的頭,強扯出一絲笑容。
“轟隆!”
一道驚雷猛的落下,激起一陣雨水。
“生了!生了!”穩婆的聲音透過雨聲從屋內傳來。
衆人皆提起心來,端京墨猛的衝到了門口,之間那門被打開,穩婆抱着一孩子走了出來。
那嬰孩本還沒有聲響,穩婆衝她的臀部一拍,瞬間響起了嘹亮的哭聲。
“恭喜,是位姑娘。”穩婆笑着賀喜道。
“屋內的產婦現在如何?”端京墨急聲問道。
“不用擔心,產婦現在狀態很好,也是奇了怪了,按理說,如此難產應該會大出血,但是按現在的情況來說,並沒有危險。”
聽得此話,端京墨才鬆了口氣,給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嬰孩身上,她方纔一直緊繃着,如今陡然放鬆,還有些脫力。一時竟不敢抱她。
“這就是,阿姐的孩子?”
“這孩子很健康,聲音哭的多洪亮啊!”
端京墨小心翼翼且極其彆扭的接過孩子,她從來沒有抱過這麼軟的小生命。
只感覺她小小的,很輕,如羽毛一般,似乎風一吹就能飄走了,想到此處,端京墨不禁想抱的緊一緊,但卻又怕用力過大碰疼了她。
一瞬間竟不知如何行動,定在了原處。
“阿遂。”端京墨轉過頭,一臉求助道:“快來幫幫我,我,我不敢動。”端京墨哭喪着臉。
嚴甘遂忍不住笑出聲來,誰能想到,總是運籌在握的端大人,現在竟會因爲一個嬰孩無措成這般模樣。
“她太軟了,就像一塊豆腐一般。”端京墨直到將孩子交到嚴甘遂手上,這才放鬆了下來,心有餘悸的說道,她好奇的湊上去看孩子。
那孩子也停止了哭聲,睜大着眼睛在看她。
“她竟然能看得見我!”端京墨驚奇的說道。
嚴甘遂好笑的看着她,“她雖然剛生下來,但也是完善的,怎麼會看不見你呢?”
端京墨蹙了蹙鼻頭,“我也不曾見過如此小的孩子,你爲何這麼有經驗。”
嚴甘遂看向小六子道:“小六子小時候,便就是我照顧的,也算是有了一些經驗吧。”
小六子聽聞此話,饒了饒頭,害羞的低了下來。
端京墨感慨道:“還是要有個人有些經驗,不然現在連個抱孩子的都沒有,我們以後要是有孩子,估計也只能指望你了,我有點照顧不來。”
話剛落音,端京墨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瞬間漲紅了臉。
嚴甘遂倒是愣了一下,勾起嘴角咳嗽一聲道:“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小六子打量着二人,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端京墨!”
花慈推門出來,“你阿姐現在已經可以說話了。”
花慈從懷中掏出了兩個銀錠,扔給了她,“你趕緊離開此處,待會說不定有人會尋過來,若是他們見了你不一定會放你離開。”
那穩婆聽了這話,趕忙接過銀子,千恩萬謝的離開了此處。
端京墨進了屋子,剛一踏入到房間,鋪天的血腥味便直奔她而來。她忍不住皺了皺眉,往屏風裏走去。
玄醫師正在收拾自己的銀針,而那牀鋪上躺着一人,黎姑正緊緊握住她的手,靠着她的耳邊,小聲說着什麼。
“阿姐......”端京墨看清牀鋪上之人,不禁哽咽喊道。
端問尋聽得她的身影,緩慢的移動着頭顱,看着她的方向,咧開一絲笑意,聲音沙啞道:“墨兒,你回來了。”
端京墨的淚水盈滿了她的眼眶,一步一步向她阿姐走了過來,她從前便知,女子生產不易,若是有難產,那更是從鬼門關走了一會。
她就光看着阿姐現在如此虛弱的模樣,便都能想象到阿姐方纔到底有多驚險。
“你瘦了一些,又長大了一些。”
端京墨走到阿姐身邊,單膝跪了下來,捧着阿姐的手說道:“還好及時趕了回來,若是再遲一分,我都不知該如何面對你。”
“你已經很棒了。”端問尋強撐起手臂,摸了摸妹妹的頭髮。
“我的妹妹,是這世間最勇敢、最厲害的女子,若是我的孩子,日後能如同你一般,那便是我的驕傲。”
“對了阿姐,你還沒有看到孩子呢,我和你說,她真的好小,我都不敢抱她。”端京墨給臉上的淚水擦拭乾淨,衝阿姐笑着說道:
“但是她的眼睛很漂亮,一直盯着人不放。”
黎姑聽聞此話,趕緊到屋外去抱孩子過來。
“阿姐。”端京墨給臉埋進阿姐手裏,“待會這裏可能會發生一些事情,你就呆在此處,千萬不要激動。”
“是獻王的人會來此處嗎?”端問尋問道。
端京墨點點頭,“不過,會沒有事的。”
黎姑此時抱着孩子從屋外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讚歎着,“這孩子果真漂亮,剛出生的孩子,臉上都皺巴巴的,怎麼姑娘的孩子,如此的好看?這孩子的眼睛,果真和您小時候一般。”
端問尋眼睛望向孩子,失笑道:“你們一個兩個未免也太誇張了。”她從黎姑手中接過孩子,愛憐的親了親她。
“不過,果真很像我,還有,他的幾分影子。”
聽到這話,黎姑和端京墨皆沉默了下來。
端京墨開口安慰道:“阿姐,也許商陸他,現在想好了。”
這話說了出來,連端京墨自己都不敢相信。
是她,設計了商陸,商陸醉酒過後失了態,與阿姐發生了關係,商陸醒酒後,並不能接受眼前的行爲,自斷了筋脈以此贖罪。
辭去了錦衣衛指揮使的職務,被商家帶了回去療傷。
最終,他還是沒有背叛他對聖上的忠誠,他無法忍受錦衣衛指揮使,會對聖上做出任何傷害之事。
她未曾想過,商陸的反應和痛苦會如此之大,明明他,是有情的......
“我已經不在乎了。”端問尋看着孩子,彎起了眼眸,“我真的不在乎了,我現在有了孩子,她會陪伴着我,這就夠了。”
其餘的事情,就當是前塵往事,隨風而去吧。就當他們,從不曾認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