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聽說晴天姑娘要在家裏住,早早便叫奴婢帶人收拾了屋子。
“又想着奴婢跟晴天姑娘比較熟悉,便特意安排奴婢今晚過來伺候晴天姑娘,免得別人來了她認生。”
母親的態度轉變,似乎早就在秦鶴軒的預料之中。
他陪着晴天玩了會兒積木,便讓月桃帶她下去洗漱休息了。
雖說不是第一次來秦府,但卻是第一次在這裏留宿。
晴天白天一直沒表現出什麼端倪,到了晚上卻還是想娘了。
她心裏明白自己不該這樣,應該乖乖睡覺纔對。
但是一閉上眼睛,就還是覺得周圍好陌生,好害怕。
爲了不讓月桃看到,晴天把腦袋埋進被子裏,不出聲地偷偷掉起了小金豆子。
月桃聽見牀內沒了聲音,還以爲晴天睡着了,便掖好帳子,自己去了外間,隨時聽着裏面的響動。
秦鶴軒不像晴天一樣睡這麼早,他今天白天陪着晴天,晚上就必須要補上落下的功課。
他正在屋裏挑燈夜讀的時候,忽然聽到院子裏有響動。
松濤站在一旁,還毫無察覺。
秦鶴軒吩咐道:“有人來了,去開門迎一迎。”
“人?什麼人?”松濤聞言一愣,但如今他已經被秦鶴軒訓練得一個命令一個動作了,所以一邊納悶一邊還是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然後便看見穆錚站在門口,正擡手做叩門狀。
“穆少爺?”松濤驚訝不已。
穆錚見門開了,便放下手,一邊往裏走一邊笑着說:“不錯,幾年不見,水平倒是沒退步。”
秦鶴軒衝松濤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松濤應了一聲,幫二人關好了房門下去。
“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秦鶴軒一邊練字一邊隨口問道。
“你突然叫人給我送信兒,讓我跟姜嬤嬤透露以前的那些事兒,我自然要過來看看你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周圍沒有外人,穆錚也不再跟秦鶴軒假客套了,自己找了個地方一屁股坐下。
“沒什麼事。”秦鶴軒聞言眸色一沉,手底下的筆便沒有拿穩。
他撂下筆,將已經快寫好的一頁紙抽出來丟掉,重新鋪開一張寫了起來。
“你之前明明還叫我保密的,這纔多久的功夫,就改主意了?
“怎麼,是不是發現還是得賣慘纔行?
“我早就跟你說了,你上頭還有兩個哥哥,你這十年又不在父母身邊,感情遠不如他們之間親厚。
“你又不是那種會伏低做小,討好他們的性子。
“所以就必須要想法子儘量久地維持住他們對你的虧欠感,這樣對你才最有利……”
秦鶴軒本不想提這件事,但架不住穆錚一直在耳邊聒噪,害他寫廢了好幾張紙。
最後他受不了地道:“行了,你也不用瞎猜了,我只是不希望母親對晴天有什麼不好的意見。”
穆錚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這二者之間有什麼關係,細細咂摸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合着秦鶴軒這是在利用自己小時候受過的傷害,爲自己疼愛晴天鋪路。
甚至以後秦鶴軒對晴天越好,秦夫人就會覺得越愧疚。
穆錚越想越覺得這法子精妙,激動地走過來,一巴掌拍在秦鶴軒的胳膊上。
“我早就說,你小子這腦子就是比我好使。”
看着手底下再一次廢了的字,秦鶴軒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都忍不住開始跳了。
“你……”
“哎呀,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這就走,不打擾你了,你再寫一張吧!”
穆錚見自己闖了禍,便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看着一連寫廢了幾張紙,秦鶴軒無奈地揉揉額頭,打算先平穩一下情緒再回來重新寫。
剛纔既然提到了晴天,他乾脆披了件衣裳去晴天住的廂房屋裏看看她睡了沒有。
葉老大來到竈間,跟葉大嫂商量道:“今天晌午族長留下來喫飯,娘又讓我去請堂姑一家,再加上姜嬤嬤也不少客人了。
“可咱家現在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總不能還讓人圍着板車喫飯吧?”
“你帶着晴天去找左鄰右舍問問,說說好話,看能不能借兩張桌子先用一用。”葉大嫂只能這樣給他出主意道。
“行,我過去看看。”葉老大抱着女兒出門,身後立刻跟上了五個小尾巴。
但是接連敲了兩家鄰居的門,家裏竟然都沒人應門。
葉老大正納悶兒呢,就見一位老大爺正步履匆匆地往河邊方向走。
他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提醒自己去找村長的那位。
葉老大三步並做兩步追上去問:“大爺,今天村子裏可有什麼事兒?怎麼我家左鄰右舍都沒人在家啊?”
老大爺一聽他問,立刻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道:“哎呀,出大事了!
“村裏的打穀機讓人給用壞了!”
“哎呀,沒時間跟你說了,我得趕緊過去看看!”
葉老大一聽也顧不得借桌子了,趕緊往河邊走。
還不等他走到打穀場,就已經聽到前面吵吵嚷嚷的聲音。
村長也急得很,爲這件事已經去上頭跑了好幾次了。
但是最近眼瞅要秋收,各地事情忙得很,縣衙裏那幾個差役根本不夠用。
榕溪村地處偏僻,又沒錢打點,秋收前能不能輪到都不好說。
可是這些事兒,他自己心裏清楚,卻不方便對村裏人說。
若是有人心術不正,添油加醋地傳出去,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葉東魁聞言站出來道:“村長,這有什麼可想的,找老三來修啊!”
村長自然也想找葉老三,但是剛讓人修完水車又修打穀機,尤其人家老葉家今年根本用不着秋收,他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去開這個口。
可他之所以把村裏人都集中到打穀場說這件事兒,其實也是存了一點這樣心思的。
但凡村裏有人說找葉老三幫忙,正好就免得他去張這個嘴了。
葉老大剛抱着晴天走過來,就正好聽到這句話,腳步登時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