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聾作啞，裝作聽不見。
“若兮你說什麼，今天的雨好大，我聽不清……”
顧若兮覺得手癢癢，特別想把這個傢伙打一頓，但是最後還是打開他給自己擦頭髮的手，轉過身去給他擦頭髮。
“你不說就不說吧，你當我查不到？”
任平生乖乖地彎下身子，讓顧若兮的手正好能夠的上他的頭髮。
他和蒼白臉色形成對比的殷紅色的脣，脣角勾起。
“你還不太會用手機吧。”
顧若兮給他擦着頭的手微微用力，冷冷清清地說。
“再廢話，我把你頭擰下來？”
任平生笑的更溫柔了。
“你高興就好。”
顧若兮沒做聲，幫他慢慢地擦乾頭髮。
他的髮絲柔順，放個梳子上去都能夠滑到髮尾，而髮尾滴着水，顧若兮用毛巾細細擦着他的長髮，輕聲問。
“你原來是短髮，頭髮怎麼留的這麼長了？你原來不是說，寸頭才能看出一個男人帥不帥？”
任平生無神的雙目彷彿看向眼前，屋內有火光，可是他的世界只有一片漆黑。
他面對顧若兮，脣角的笑意就沒有下去過。
“我知道自己現在不帥了，所以頭髮留長一點，遮掩一下。”
其實不是的。
他自己很清楚。
頭上有了傷痕，長髮能蓋住些，不然，看到傷疤，這傻丫頭會心疼吧。
像個傻子一樣，想給過去留些紀念，他經歷了太多苦楚。
他曾經還想用刀子在手臂上刻下年月，又怕哪天被她看到了，她責怪她自己。
任平生輕輕嘆口氣。
“你有沒有覺得我像個黑色的旋渦？渾身都是負能量，你靠近我，就像要被拖入地獄一樣。”
“其實很久，我沒有真正的快樂過，不過我還是很想你。”
他喃喃自語，頭皮突然一疼。
顧若兮抓着他的頭髮，輕輕拽了拽。
“想我還是想和我做什麼？”
任平生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過了一會，他調整了一下神色，臉上寵溺中帶着無奈。
“丫頭你是個女孩子，不要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
顧若兮歪了歪頭。
“嗯？什麼？你不想和我打一架？”
任平生擡起手，捂住臉，深深嘆息。
“還好當初我教你打架，不然對你這單純的丫頭來說，這山外的世界還真危險的如同洪水猛獸，我怎麼放心的下你。”
如果有其他人聽到有人這麼評價顧若兮，估計都能當場傻掉。
山外的世界對於她來說如同洪水猛獸？
兮姐纔是最恐怖的好吧？！
顧若兮的邏輯實際上很簡單。
“我說我長大了，現在目前好像還沒有人打得過我。嗯，打得過我的，考試成績也沒有我高。”
任平生啞然了一下。
這丫頭剛從山裏出來，就經歷了考試的摧殘？
“你太難了。其實我當年和你說的讓你好好學習，讓你多讀書，是爲了讓你打發無聊的時間，其實學習是很枯燥的……”
“我有個研究拿到了諾貝爾獎。”
任平生的話被顧若兮堵的說不出來。
他的手在身側握成拳頭！
脣角的笑容有幾分釋然，還有遺憾。
“真棒啊！若兮，真棒。”
我現在好想看看你的臉。
你真的，長大了。
現在的你自信溫柔，得多漂亮呢……
我畫了那麼多的你，讓人做了那麼多和你相似的塑像，我摸着它們的臉，可是，還是想不到你現在的輪廓。
管家推着任平生的輪椅走出來，就看到自家主人坐在沙發上，而柔弱纖細的絕美少女站在身後細心地幫他擦頭髮。
管家的內心也變得暖融融的。
多久了，這個陰森的古堡沒有點活人的氣息，每天和拍恐怖片似的地方終於有點溫情了。
而且若兮小姐真的好溫柔好細心……
“呀，不小心又把你頭髮弄斷了。”
顧若兮出聲。
任平生溫柔地笑笑。
“沒事，你高興就好。”
管家噎住。
他收回誇若兮小姐“溫柔細心”的話可以麼？
算了，哪怕是在心裏不誇獎若兮小姐，也可能被主人收拾。
主人的威嚴深入人心。
長得恐怖但是內心獨白異常豐富的管家推着輪椅走到任平生眼前，顧若兮看過來，任平生也擡起頭來。
任平生臉上對待顧若兮獨有的溫柔消失了，此時，他的雙目對着管家的方向，一張臉冷若修羅。
他說。
“辛苦你了。”
管家額頭上的汗涔涔地往下冒。
他感動麼？
不敢動，不敢動。
不敢動的管家把輪椅放下之後，拿着柺杖，躡手躡腳地離開。
顧若兮看過去，“他很怕你。”
任平生再次滿臉溫柔。
“怎麼會呢，我很溫柔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管家的身體很明顯地抖了抖，而明明失明的任平生卻能捕捉到他細微的動作，又“看向”管家的方向。
顧若兮沒做聲。
她不信這傢伙“溫柔”。
任平生怕顧若兮幫他擦頭髮累，叫她坐下，自己挽起袖子，給顧若兮擦頭髮，還叫傭人送了乾淨的衣服過來。
啞巴女傭走過來，給顧若兮遞過來一件中世紀的蓬蓬裙。
裙子上還有裙撐。
顧若兮微微眯起眸子。
“這衣服不好打架。”
說着，她看向自己腰上繫着的顧燁的外套，突然想起來，顧家的那些傢伙好像還在擔心她來着。
這麼想着的顧若兮拿起手機，打開手機發現……
“你這裏沒有信號？”
收不到任何消息，也發不出任何消息。
任平生坐在歐式黑色長沙發上，背後是復古的爐火，他的臉一半被火光照的很溫暖，而另一半彷彿藏在陰影裏。
他勾了勾脣角，臉部線條的輪廓彷彿都變深了。
“不用信號吧。你想和誰聯繫，我幫你。”
顧若兮見他好像隨時都能變成另一個人，她將手機放回了口袋裏。
“沒事，不聯繫。你這裏哪裏能洗澡，我去換衣服。”
任平生對傭人交代了兩句，傭人帶着她離開。
顧若兮離開後，任平生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良久，他擡起無神的眼睛看向爐火的方向，伸出手，彷彿想要抓住那不可掌控的溫暖。
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異常痛苦。
“不要離開……不對，從我身邊逃開吧，若兮，我只能帶給你厄運。今天，我會記住一輩子。”
而顧若兮進入了有二百多平的豪華浴室內。
她準備脫衣服，胸前的胸針有些發燙，顧若兮四下看了看，按了胸針上一個按鈕，而後，裏面傳來了顧己輝的聲音。
“若兮妹妹，你現在安全麼？你一定聽我說，那個給你打賞的任平生，他有問題。”
“他真名是虞止，可是，他又不完全是虞止……他……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