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止和他一樣，站在離顧若兮稍遠的地方，他的姿容哪怕站在再不顯眼的地方，也能讓人一眼看見他。
他一身病弱的氣息，長髮束於身後，長得好看極了。
膚白，脣紅。
尤其是，他看向顧若兮的方向，絕美的人，一雙眼睛卻沒有任何神色。
顧羨的目光不由地落在虞止的眼睛上。
……眼睛，看不見。
他的腦中突然響起了姐姐剛纔說的話。
——
“以後，這麼漂亮的眼睛，不要遮起來了。”
“你還沒有好好的清晰地看到這個世界。”
姐姐剛纔目光的方向，就是在他吧？
他不能清晰地看到這個世界……
顧羨的內心裏一時間說不出的五味陳雜，比顧寒的五彩紛呈烤兔還要複雜。
虞止彷彿能夠感覺到他的視線，微微揚起下顎，脣角微微勾了勾，像是和他打招呼。
顧羨也受不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受不了什麼。
空氣中姐姐的溫暖彷彿散開了，他夠不着，抓不住。
顧羨咬住下脣，低下頭，眼角的餘光悄然看向在啃兔肉的顧若兮。
姐姐不缺朋友，不缺照顧她的人……
顧寒、顧己輝、顧凌夜，還有沒有過來的顧嘉，他們都健全，帥氣，優秀。
而他只是個累贅……
所以姐姐才說，會保護他？
因爲他沒有能力保護姐姐，對麼？
顧羨不知不覺越想越壓抑，他不知不覺往虞止的方向走去，他看着檯面上，發現虞止拿起的那杯酒，是姐姐拿過又放下的那杯。
他……想搶回來。
顧羨低着頭，走向虞止，咬着脣，不想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動手去搶。
看不見的虞止卻勾起脣。
“你想要這杯酒？”
顧羨猛然擡起頭，額前厚厚的劉海遮住他的眼睛。
“嗯……嗯……”
虞止不知道這個人是顧羨，但是，他失明後聽力好了不少，剛纔依稀聽到了一些若兮對他說的話。
虞止晃了晃酒杯。
“不能給你哦，我拿到了，就是我的。”
虞止說着，把酒杯內的酒一飲而盡。
他殷紅的脣沾着紅酒，如嬌豔欲滴的玫瑰。
顧羨被他的好看刺傷了眼。
姐姐面前都是些這麼好看的人，而他……
顧羨低頭看向自己被弄髒的西裝，呼吸都急促起來。
他是什麼呢？
說話結巴，長得難看，學習不行，一直以來就是個最卑微的人……
他憑什麼出現在姐姐身邊？
顧羨像一隻缺氧的魚，彷彿突然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等過了一會兒，他緩過神來，再看了虞止一眼，跑了。
虞止看不見顧羨，卻也知道他不在了。
他勾了勾脣。
“這麼一個小崽子，還想靠近若兮？若兮是光，可是，照耀的人夠多了。”
晚餐很快結束。
顧若兮吃了只兔兔之後，就喫不下去了。
顧己輝端着個盤子，他烤肉烤的急，一向帥氣精緻的他也不在乎衣服上也沾了烤肉味。
這讓他從一個風流貴公子，變得像個街邊賣羊肉串的新疆大爺。
顧己輝不在意這些，他把肉串遞給若兮。
“若兮你喫喫這個，一直喫辣的可能會膩，這個我加了檸檬汁。”
“若兮你喫喫這個……”
顧泓博此時突然竄出來。
“寶貝兒子，你把加檸檬的那串給我，誒我正好喫的有點膩……”
他沒說完，顧己輝冷冷地看過來。
“要喫自己烤！若兮，你試試這個，看看這個。”
顧若兮真的喫不下了，她拒絕道。
“不用了，我喫不下了。”
她沒說完，就聽到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
“姐姐~姐姐~嘉嘉給你做了喫的~姐姐~姐姐~”
她轉過頭——
沒看到人！
接着，她感覺到自己的褲腿被輕輕拽了拽，她低頭，發現一個好小的小豆丁。
他肉乎乎的小爪子用力且認真地抓着一個托盤。
托盤上，有一大片半融化的棒棒糖。
顧嘉眨巴眨巴大眼睛，抿了抿脣，有點靦腆地把盤子往上遞了遞。
“姐姐，嘉嘉沒有什麼好喫的，只有這個棒棒糖……就把棒棒糖烤給姐姐吃了……”
“不過嘉嘉沒有拿姐姐給嘉嘉的棒棒，是嘉嘉拿一塊錢和一個怪阿姨換的。”
顧若兮擡起頭。
不遠處的索菲亞用力地揮着手，“若兮美人兒！~看過來~”
顧若兮自動在腦袋裏給索菲亞貼上一個“怪阿姨”的標籤。
而她後低下頭，見顧嘉忐忐忑忑地眨着大眼睛，揚起小腦袋，怯生生地看她。
“姐姐是不是不喜歡呀？”
小孩子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他烤棒棒糖，是爲了讓姐姐開心。
顧若兮柔軟了眼角眉梢，摸了摸顧嘉的頭。
“姐姐喜歡。”
顧嘉眨眨大眼睛，高興了，眼中滿是喜悅的神采，小嘴巴嘟嘟。
“那姐姐喫喫看……”
顧己輝趕忙彎下腰，幫顧嘉拖着這棒棒糖。
他可不想讓若兮妹妹喫完，和顧寒一樣肚子疼。
顧己輝笑着說。
“若兮現在喫太多兔兔了，喫不動棒棒糖，你等她肚子好點，再喫怎麼樣？不然姐姐喫太多肚肚痛。”
顧嘉一聽到“姐姐肚肚痛”，表情立刻緊張起來，小爪子緊緊抓着顧若兮的褲腿。
“姐姐不喫，姐姐不痛痛，姐姐不痛痛。”
顧若兮看着顧嘉這幅可愛的模樣，再看看替自己解圍的顧己輝，笑了笑。
好像……
顧己輝在某些時候，還挺靠得住。
顧若兮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笑意，看的顧己輝心都化了。
他知道，若兮妹妹在感覺顧嘉可愛。
她開心。
她開心，他就開心。
顧己輝這次又“知道”錯了，這一次，顧若兮是看着他露出的笑容。
晚宴結束後，由管家和傭人來領着所有貴客去休息。
顧若兮的房間是整個別墅內最大，風景最好的，開窗就能看到所有的風景。
她回屋後先洗了個澡，剛出來，就聽到了敲門聲。
顧若兮圍着浴巾，頭髮還滴着水，站在門口一看——
“你……？”
她有些沒有想到，微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