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尷尬地將抱枕藏在身後，抓了抓自己的頭，十分手足無措。
“啊……不用了。”
顧若兮對顧凌夜的印象倒是不錯。
當時苟子薦刁難她的時候，這位大哥一直站在她身後。
不過顧若兮也覺得顧凌夜不太對勁，就是有點奇奇怪怪，好像把自己的人也當成了演戲？
太拘謹了。
若兮溫柔地笑笑，也沒進屋，伸出手。
“那你拿着吧，還熱着呢，我放了一次性筷子和手套在裏面，你想喫宵夜的話，可以試試。”
說完，若兮眨眨眼睛。
“味道很好。”
若兮的表情有些調皮，顧凌夜的副人格愣住了。
她有這麼可愛的表情麼？
在他印象裏，顧若兮一向面無表情，如果說顧凌夜是能把人凍僵的冰山，那顧若兮就是讓人不敢靠近的冰原。
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她和顧凌夜的“冷”其實不相上下。
現在網上評價若兮，還說她是個看着柔弱的冰美人。
顧凌夜的副人格思考着，神情恍惚間就忘記把抱枕放在身後而是撈在了身前。
穿着黑色絲綢睡衣，在一個冷漠簡約的黑白風格房間內的高大男人，雙手摟着一個皮卡丘抱枕，一動不動。
反差萌。
顧若兮莫名覺得和顧凌夜在一起有些輕鬆。
因爲，這個人看起來傻，好像還是特別的傻。
她可以不用神經那麼緊張，演好自己沒有失憶的角色，怕傷到幾個哥哥弟弟的心。
“我給你放在桌子上了哦。”
見顧凌夜一直沒有過來，顧若兮拎着飯盒，走進了顧凌夜的屋子內，將盒飯放在了黑色的茶几上。
顧凌夜這才如夢初醒，下意識揮舞着手。
“不不用了，我來拿，我來拿！”
顧若兮轉過身，顧凌夜緊張地走過來，兩個人差點撞到一起！
顧凌夜副人格的臉瞬間紅了，從臉紅到脖子根，說話都結巴起來。
“我、我……”
他是先天的低音炮。
聲音低沉撩人，帶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撩人。
可是此時副人格卻像個小男生一樣羞怯，說話都結結巴巴的，眼神亂瞟。
“我不是有意的……”
他這幅樣子，顧若兮想了想，把手放在他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沒事的，不用緊張。”
顧凌夜彷彿被按住了按鈕，瞬間一動都不動了，他低着頭沒說話，手裏的皮卡丘抱枕的臉被他捏到幾乎變形。
如果這是個q版漫畫，那肯定能夠看到他的頭上都冒出紅煙了。
他腦袋裏就和彈幕的單曲循環似的——
“她摸我了……她摸我了摸我了我了……”
若兮都沒有摸過主人格！
但是他摸我了！
副人格也不想想，人家主人格是他這個弱受樣子麼？
顧凌夜主人格可是顧家兄弟裏面最以哥哥身份自居，若兮就是哪天變成第一武打冠軍，他都會把若兮當柔弱小妹妹的大哥哥。
若兮安撫了顧凌夜之後，天色已經很晚了，她打了個哈欠就準備回去睡覺。
顧凌夜的副人格看着顧若兮的背影，幾乎想也沒有想的，突然開口。
“若兮……！”
顧若兮回過頭，就見到顧凌夜抿着嘴巴手緊緊地擰着手裏的皮卡丘抱枕。
顧若兮莫名地覺得自己好像嚇到他了。
顧凌夜站在屋內，站在一片黑白簡約線條的屋內，手裏的皮卡丘抱枕看着幼稚的不和諧，顏色也極其刺眼。
但也是這樣，讓這個長得似乎十分冷厲的男人，看起來很可愛。
顧凌夜的副人格抿着脣，鼓起勇氣大聲說。
“你可以，再摸摸我的頭麼？”
顧若兮沒有想到他鼓起勇氣，醞釀了半天，結果是提出這麼一個要求。
顧凌夜的心跳的很快。
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顧若兮，因爲他感覺到——
主人格要醒了。
這份他現在能夠享受的溫柔，馬上就要消失了。
副人格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產生的，他也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就會消失。
每一份溫柔，他每一次出現的機會。
也許對於其他人看來，是影帝夢遊喝醉身體不舒服。
但是對於他自己而言，那是他“唯一”做自己的機會。
隨時可能消失，不被知曉所以甚至談不上被遺忘……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存在，想要保留記憶裏的溫暖，這樣哪怕他像是關在黑暗的屋子內能夠看到一切卻什麼都辦不到的時候……
還能告訴自己。
我是真實存在的，起碼，我真實存在過。
他這麼想着，看到顧若兮慢慢走到他身邊，他心跳如鼓擂。
顧若兮涼涼的小手放在顧凌夜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顧凌夜的副人格笑了，笑的像是個天真的孩子，顧若兮看着這樣子的顧凌夜，陡然想起了自己看過的一本書——
她突然說。
“你是顧凌夜麼？”
顧凌夜的副人格僵住了。
瞬間手足無措，掌心全是汗。
這個問題很多人問過，但是顧若兮問的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都是問一句，內心裏都有答案了。
影帝就是影帝。
影帝擅長演戲，哪個都是影帝。
他們不需要答案。
而顧若兮是真的溫和地在詢問，想知道，他是真的麼？
顧凌夜的副人格內心彷彿有一個衝動，要讓他衝破牢籠把自己的祕密告訴別人！
他不是顧凌夜。
他是一個獨立的，完全不同的人格！
他也是活着的，他也是有思想的，他不是顧凌夜！
但是他不敢說……
他看着顧若兮，安靜的目光中帶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悲傷。
脣角努力勾起，但是隻變成了無力的模樣。
“我……是……”
是顧凌夜。
他是副人格，他是一個影子。
他什麼都不是……他隨時會消失……
他不能留下任何痕跡的，會耽誤主人格……
顧凌夜好想哭啊。
他知道這就是事實，他早就認命，可是，他好想哭啊……
顧若兮走到他身邊，纖細嬌小的女孩子收回踮起腳摸着他頭的手，改成抱住他。
“我知道，你不是。”
顧凌夜的副人格徹底僵硬，下意識竟然伸出手要將顧若兮推開！
“不！我是！我就是！是不是看着我太蠢太弱智太幼稚一點不像……我平時的樣子？我也是有自己其他一面的啊！”
“我哪裏不是了？！”
顧若兮沒有被推開。
她緊緊抱着這個渾身都在發抖的人，低聲說。
“你說你是的時候，像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