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兮不太瞭解原來的顧衍，但是也覺得這個畫風的顧衍很好玩兒。
尤其是顧衍雖然看着很狼狽，表情卻很認真。
她脣角的笑意沒有下去過。
顧衍揉了揉自己的頭髮，他現在雖然很狼狽，但是看到顧若兮脣角的笑容，他的脣角也不自覺勾起了弧度。
“你很高興。”
顧衍生硬地說。
他仍舊不是很會和人溝通，但是他在爲了若兮努力學習着主動說話。
顧若兮脣角的笑意收斂回去。
她這樣可能不太禮貌。
“我沒有高興。”
顧衍微微蹙了蹙眉，關注着顧若兮的表情。
“你又不高興了？”
顧若兮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本身也不是多麼善於言辭的人，她想了想。
“吹風筒給我。”
顧衍低着頭，將吹風筒給了顧若兮，他很彆扭地低聲說。
“我可以的。”
“我相信你什麼都可以，不過這個吹風筒，暫時交給我吧。”
顧若兮拿起吹風筒，叫顧衍坐好，開始給他慢慢地吹起頭髮來。
她微涼的手在顧衍的髮絲間穿梭。
顧衍一動不敢動。
他的耳朵紅了個通透，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雙手放在膝蓋上，規規矩矩地像個小學生。
“若兮，我……”
顧衍想解釋什麼，可是又莫名地不想開口打擾這個時候的安靜。
吹風筒的聲音呼呼地響起，顧若兮的聲音聽起來別樣的溫柔。
“嗯？”
顧衍想來想去。
“你確實失憶了，你的行爲和過去重合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七。”
顧若兮低頭看着顧衍的髮絲在自己的幫助下慢慢變柔順，她的聲音也不自覺柔和了起來。
“我不記得過去的我是什麼樣，但是我想對你們好一點。”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顧衍低聲說。
“我明白。你活的越來越像個人了。”
這話如果不是從顧衍的口中說出來，還以爲他在罵人。
顧若兮倒是很贊同。
“有喜有悲，會難過，人是這樣的。”
而後，兩個學霸，對於“人類心理與人類行爲規律之間”的關係進行了一番探討，而顧衍的頭髮也吹好了。
顧衍摸摸自己變乖的頭髮，再次沒做聲。
顧若兮目光落在他臉上，才發現他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徹底的紅了。
看起來特別俊俏。
那種乾淨的不染塵埃的俊俏。
“你出家的時候，確實像佛前的一株青蓮。”
這是一句誇讚的話。
而顧衍腦中浮現的則是這樣一段話——
“青蓮，是一種青色蓮花。花瓣長而廣，青白分明。唐朝時有李白號青蓮居士，常比喻性格品質高尚的君子。”
佛前的青蓮。
若兮是在說我精通佛理又品質高尚。
顧衍的表情溫和了，他將這句話記在了心裏。
他在腦海裏搜尋着對仗的句子，準備迴應若兮。
顧若兮先開口。
“我來這裏的目的，是想讓你幫我找回回憶。嗯，也就是你可以說一下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這樣說不定能讓我想起來。”
面對顧若兮的要求，顧衍表示理解。
“我明白了。”
顧若兮正襟危坐。
兩個人明明是要開始重溫相逢的回憶，卻弄得和個學術研究會一樣。
“時間，07年，14點37分。”
“地點，湘西十萬大山，距離最高處山峯約四千米處。”
“事件，相遇。”
“具體描述……”
中午喫飯的時候，顧羨很早就回來，坐在客廳內和安一起準備午飯。
顧若兮一臉思索地到餐廳拿水喝。
顧羨忍不住叫住了顧若兮。
他輕輕咬着下脣，藍眸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顧若兮，明顯有些緊張，但是剋制不住自己想詢問若兮的慾望。
“姐姐……”
他低聲說。
顧若兮從思索中回過神來，“顧羨？”
顧羨低聲說。
“姐姐和顧衍聊了一上午，聊的很開心。”
顧羨說的是陳述句。
可是心中卻像吃了檸檬一樣酸。
顧衍就是和姐姐的關係好，姐姐剛回來別人都找她，而姐姐就去寺廟裏接了顧衍回來。
這次也是，姐姐主動去找顧衍聊了一天。
顧若兮和顧衍聊天后幾乎有了後遺症，她忍不住去想，“聊得開心是多開心？”
回過神來她對顧羨說。
“開心，也是開心的。”
顧羨聽到之後，心裏那種莫名的酸意幾乎翻騰成海。
他站起來，衝着顧若兮走過來。
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那姐姐都聊了什麼？”
顧若兮淡淡地說。
“回憶。”
到底是回憶還是聽顧衍講了學術報告，她也不清楚。
不過不得不說，作爲一個理性思維比感性思維強大太多的人，她反而很喜歡聽這種沿着時間線的“回憶”。
顧羨的聲音不自覺越來越低，離若兮也越來越近。
“那回憶了什麼？姐姐是因爲和他的回憶，覺得高興？”
顧若兮想了想，拿起一次性杯子接着水。
她背對着顧羨，語氣仍舊淡淡的。
“有間接因果關係……”
“那就是了。”
顧羨的聲音陡然危險起來，他站在顧若兮身後，低頭看着現在顯得有些嬌小的姐姐，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而後，突然伸出手，按在了顧若兮臉龐。
將顧若兮困在了牆上和他的胸膛之間。
顧若兮沒太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顧羨？”
“姐姐……”
“顧羨怎麼了？”
顧若兮要轉過身。
顧羨低聲說着，“彆扭過頭來看我！”
顧羨的聲音突然加大，也讓若兮愣住了。
“怎麼了？”
顧羨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但是他感覺現在不舒服，整個人都不好，十分地不好。
“姐姐，只有和顧衍說話的時候會顯得很開心。”
“你會對他笑，對他溫柔，你會主動去接他回來，你也會誇獎他做的飯，你還會去跟他聊一上午，會因爲他開心……”
“我好難過。姐姐……我嫉妒。”
顧羨藍眸的顏色加深，從天空一般的湛藍變成了深海一般的深藍。
他壓低身子。
“姐姐……姐姐……我不如顧衍聰明，也不如顧衍有成就，不如顧衍能夠幫助你……但是，姐姐，我的世界裏，只有你了。”
“這個世界讓我痛苦。”
“只有姐姐你，能讓我感覺到，活着是……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