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佑康問道:“你是?”
“我是耿二叔的侄子,他現在忙得抽不開身,特地叫我來村口迎你們。”年輕人笑臉道。
俞佑康笑道:“那就有勞小兄弟了。”
於是年輕人領着三人朝村子裏走去。
走了不多時便聽到一陣喧鬧聲,人頭攢動,熱鬧不已,門楣上都貼着大紅囍字,格外喜慶。
林鹿左右望望,將近一年的時間都待在山裏,陡然見到如此多的人,恍若隔世。
人羣中突然擠出一個人來,正是耿保,老人迎上來笑道:“俞老哥來了,你看見了,老弟我實在抽不開身,沒去親自迎你,你可千萬別見怪啊。”
俞佑康笑道:“看你老耿說的什麼話,又不是什麼官老爺,迎個屁啊,你趕緊忙去吧,不用管我們。”
耿保被幾個同齡老友一陣催促,都是山裏人,話糙得很,耿保有些不好意思道:“俞老哥,對不住了,待會兒我讓長生好好敬你幾杯酒。”
他轉頭道:“小志,先帶你俞叔叔去裏屋坐下。”
年輕人愣了一下,隨即帶着三人進了屋。
過了一陣,酒席熱熱鬧鬧開了,其實村裏人不管是婚慶還是生日,都沒有那麼多的禮儀規矩,主要就是圖個熱鬧,村子裏大多都是獵戶,性格豪邁,喝起酒來無比好爽,耿長生一桌桌敬過來,雖然沒有大富人家那種幾十桌上百桌的大排場,但十幾桌酒敬下來也已是醉態盡顯。
不知有誰喊了句,“今天可是長生哥的大喜日子,大傢伙可不能把他灌醉了,耽誤了晚上的事,小心長生哥回頭找你們算賬。”
言罷引來一陣鬨堂大笑,耿長生笑罵道:“臭小子,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
到俞佑康這裏時,耿長生已是滿臉紅光,看得出來已經到量了,俞佑康只是讓其意思了一下,可年輕人性格耿直,加上清楚眼前老人的真實實力,非要一口飲盡,一旁的耿保見了欣慰的點了點頭。
待一幫人離去,俞佑康苦笑道:“真是個直爽的孩子。”
雀兒坐在長板凳上,兩條腿在半空蕩來蕩去,下巴磕在桌沿上,撅起小嘴望着面前一大桌子菜,看樣子有些不太滿意,本來就不認識主人翁,這一趟就是專程奔着好菜來的,可一眼望去,沒一樣合自己胃口。
林鹿瞥見小丫頭愁眉不展,用胳膊碰了碰對方,低聲問道:“雀兒,怎麼了?”
小丫頭偏頭白了一眼少年,帶着質問的口氣說道:“林鹿,你不是說帶我來喫好喫的嗎,哪兒呢?”
林鹿指了指滿桌子菜,“這不都是嗎。”
雀兒撇嘴道:“不好喫。”
旁邊的一個婦人看了一眼小丫頭跟少年,眼裏嘴角盡是譏諷之意。
林鹿小聲道:“別胡說,這不都挺好的嗎。”
“沒你烤的兔子肉好喫。”
“......”
林鹿無奈,好說歹說才讓小丫頭吃了一點,不至於發脾氣。
就這樣熱熱鬧鬧過了一天,晚上三人住在耿保家,一羣人鬧到很晚才離開。
次日清晨,耿保跟妻子正在打掃院子,見到俞佑康走出房門,笑道:“俞老哥,這麼早就起了,何不多休息會兒。”
老耿一愣,道:“唉,搞不懂你們這些練武之人。”
俞佑康突然問道:“老耿,這村子裏有沒有什麼刀劍鋪子?”
“刀劍鋪子?”耿保一臉疑惑道。
不過老人很快反應過來,知道對方是練武之人,他說道:“村東頭有一家打鐵鋪,不過裏面都是些農具獵具,像你們使的那種刀劍,還真沒有,你若是想要那種劍,恐怕得到鎮上去看看,鎮子大,應該有你想要的。”
俞佑康點了點頭。
冬霧日漸濃郁,三人辭了耿保一家,臨走時,耿保拎着兩罈子酒來到跟前,一罈遞給俞佑康,一罈交給林鹿,大聲說道:“俞老哥,知道你喜歡喝酒,這是特地給你準備的,千萬別嫌多。”
“這...”俞佑康剛開口陡然見到跟自己歲數差不多大的老人朝自己使了個眼色,再看看對方身旁的婦人,很快就領會其中深意,笑道:“那就多謝了。”
然後順手將酒遞給了旁邊的林鹿,少年一左一右抱着兩壇酒,覺得很無奈。
看着三人身影消失在濃霧中,耿保老懷欣慰,心想這下到山裏總能多喝幾口了。
路上稀稀拉拉的有三兩行人,早起的人各自收拾着自家的宅院,土狗蹲在院門旁望着陌生的路人慾叫未叫,臨近村口,迷霧中斷斷續續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在寒冷寧靜的晨間顯得格外刺耳。
路過那家打鐵鋪時,俞佑康沒有多看一眼便徑直走了過去,林鹿跟雀兒則是忍不住瞅了兩眼,心想這家鐵鋪開門也真夠早的,鋪子裏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不停揮舞着鐵錘,饒是冬時已深,卻已是滿頭大汗。
......
遠在千里之外的某座小城裏,同樣有一家打鐵鋪,只不過起得沒有這麼早而已,此時依然大門緊閉,其實說是大門,也只不過是兩扇半人高的木柵欄而已,一推就能進去,周圍則是一圈土牆,角落上已有些脫落的痕跡,防賊的效果顯然好不到哪裏去,只是小城民風淳樸,鋪子裏倒也從未失竊過,可話又說回來,一座鐵匠鋪能有什麼東西讓人惦記的,一個空院子裏搭了一個簡易棚子,下面架着一座不知多少年月的大爐子,周圍零零散散堆着一些生鏽的廢鐵,即便穿過棚子進入後面那間房屋,裏面也沒什麼值得過境盜匪們出手的東西,都是些質地入不了大人物們法眼的破刀破劍。
一個身材在同齡人中略顯肥胖的年輕人走在冷風中,身上裹着一件厚實棉襖,領口也捂得很嚴實,年輕人走到柵欄前就停了下來,沒有推門而入,而是站在門外等待,因爲他知道屋裏那個老人正在睡覺,不想打攪到對方。
等了大概半柱香之後,屋裏開始有了動靜,片刻後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約摸五十歲的老人走出屋子,他擡頭看了一眼,見年輕人站在柵欄前,開口喊道:“二冬,你小子站在外面幹什麼,進來啊。”
李二冬咧嘴一笑,推開柵欄走進了院子,緊跑幾步來到老人身前,笑道:“童師傅,知道你肯定還沒起牀,不敢打攪你休息,這是給你帶的早點。”說着將一個油紙包裹的東西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