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那人也正好看見了少年，兩人視線有過片刻交集，然後一閃而過。
讓林鹿感到熟悉的不是別人，正是寒劍草堂少主人沈紅雪，以及青城劍派杜少康及衆門人。
沈紅雪帶着門人走在山道上，女子貌美，很快便吸引了周圍路人的注意，尤其是一些年輕男子，兩眼幾乎都直了，只是礙於女子的身份背景，不敢表現得過於明目張膽。
寒劍草堂衆人很快就跟了上來，峨眉少女陸菀清喊了聲紅雪姐姐，後者微微一笑。上官文靜，呂思齊等其餘蜀山弟子也都分別見禮，都是蜀中一脈，關係素來親近。
只是場中唯一顯得有些不太自然的人便是林鹿，當初途徑江邊小鎮時，二人已有過一面之緣，只是不過雙方給對方留下的印象都不是太好。
上官文靜見林鹿愣在那裏，笑道：“小師叔，這是寒劍草堂的紅雪姐姐。”
林鹿應道：“我跟沈姑娘已經見過了。”
一旁的杜少康眉頭微動。
沈紅雪臉色平淡，向着上官文靜問道：“你剛纔叫他小師叔？”
少女應道：“沒錯。”
沈紅雪嘴角一勾，帶着一絲晦澀之意道：“這倒是挺出乎意料。”
呂思齊一旁插話道：“當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很出乎我的意料。”
林鹿轉頭瞪了一眼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的傢伙。
杜少康站在一旁，看上去人畜無害，卻是處處留意，看到沈紅雪神色淡漠，那姓林的小子也是臉色古怪，胸中就像有隻蒼蠅一樣，有些難受。
男子在心中冷笑，當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救人的落魄少年，沒想到如今搖身一變竟成了蜀山劍派弟子，而且看樣子似乎地位還不低，他語氣溫和，只是言語卻讓人高興不起來，不鹹不淡道：“真是沒想到啊，當初的寒酸少年竟然是蜀山弟子，還拜在某位真人門下，杜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當初差點衝撞了林兄，還請林兄多包涵。”
蜀山衆弟子聽到對方陰陽怪氣的論調，臉上皆有不悅。
林鹿淡淡道：“犯不上。”
沈紅雪微微側目，蹙眉道：“杜少康，你胡言亂語什麼。”
杜少康攤了攤手，無辜道：“當初在街上見到林兄時，他打扮得像個乞丐，這誰能認出來。”
他繼續笑道：“如今身後有了蜀山這座大靠山，林兄也算是烏鴉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可喜可賀。”
林鹿臉色平靜，對於對方的冷嘲熱諷不爲所動。
沈紅雪面無表情，心中卻有些不解，身邊的男子老成世故，並非草包，既然明知對方是蜀山中人，爲何還要言語相激？
一旁的呂思齊眉頭大皺，心中漸漸生出怒氣，說道：“杜少康，別以爲你們青城派有什麼了不起，什麼乞丐乞丐的，你也不看看你是在跟誰說話。”
杜少康淡淡道：“不就是跟你們說話咯。”
他嘴角微揚，微諷道：“真是沒想到，蜀山弟子居然也學會以門派勢力壓人了，杜某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呂思齊被對方擠兌的難受，怒道：“什麼以勢壓人，你...”
杜少康冷笑不止。
沈紅雪靜靜看着前面那道背影，由於當初年輕人對自己的無視而心有介懷，但此時此刻對方所表現出來的那份沉穩淡定，卻讓女子有些刮目相看。
沈紅雪跟杜少康並肩而行，身後跟着各自門人。
“秦觀遊歷，王知秋閉關，現在居然連個像樣的人都沒有，難道蜀山沒人了？”杜少康自言自語嘀咕道。
這話聲音不大，但清清楚楚落在衆人耳中。
沈紅雪眉頭微皺。
杜少康視而不見。
走在前面的蜀山衆人駐足不前，呂思齊再也無法忍受，轉身對青城派少主人怒目而視，說道：“姓杜的，看來你今天是存心找茬了，那好，我倆比劃比劃，讓你看看蜀山到底有沒有人。”
杜少康故作悔恨狀，“哎呀，都怪我這張嘴，小道長，我只是隨口感嘆一下，並非有意，如果你不愛聽，就當我沒說過。”
接着又幽幽嘀咕了一句，“看來真是沒人了，居然要一個小輩出頭。”
呂思齊長劍出鞘。
杜少康看着對方拔劍，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冷意，嘴上卻是說道：“小道長別動怒，蜀中劍派一家人，咱們千萬別傷了和氣。”
見到對方虛僞至極的做派，呂思齊心裏大罵，去你孃的和氣。
正當少年怒不可遏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搭在了自己肩上，他微微側頭，看見林鹿，只聽對方說道：“要出頭也輪不到你，退下。”
“不行，你？！”
林鹿擡手阻攔，示意對方無需多言。
杜少康溫言道：“林兄弟，都怪我一時嘴快，你別生氣。”
“別裝了，如果真要裝，我比你更會裝，而且我曾經遇到過一個人，比我還要能裝。”林鹿淡淡道，“你今天說這麼多，不就是想看到現在的結果嗎，逼我出頭，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想來無非就是想要羞辱一下我，藉此羞辱蜀山。”
杜少康沉默不言。
“其實我倒無所謂，不就是做只縮頭烏龜嗎，可是如果整座蜀山因我一人而被江湖人士嘲笑，這事可就得好好合計合計。”
林鹿說得輕描淡寫，彷彿做一隻縮頭烏龜不過如此，這在臉面大過天的江湖人士看來，有些難以理解。
沈紅雪看着那道身影，眼神有些複雜。
林鹿接着道：“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只不過...”
“不過什麼？”杜少康生怕對方突然反悔，急忙問道。
“既然你說蜀中劍派一家人，咱們就只比劍法，不比內力，免得真的傷了‘和氣’，你看如何？”林鹿從容道。
青城劍派少主人在心中計較，今日之所以在明知對方身後有諾大一座蜀山的情況下，卻仍然費這麼多口水激怒對方，不爲別的，一來是因爲對方對身邊女子的古怪態度，二來確實如蜀山年輕人所言，想要趁機踩踩對方，就算事後被父親杜風波責罵，但今日青城劍法勝過蜀山劍法一事必然會在江湖上傳開，對門派自有好處，不過他也並非真的想要傷了對方，既然對方提出這個條件，那就正合心意，於是欣然應道：“理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