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無事,兩人決定進去看看,但就在兩人剛要踏進廟內之際,卻聽身側傳來一道蒼老聲音。
“小兄弟,請留步。”
林鹿聞言駐足不前,循聲望去,只見一名老道盤坐在樹蔭之下,滿頭花白,面容滄桑,十分的不起眼。
林鹿左右望望,然後指了指自己,用眼神詢問對方。
老道點了點頭。
林鹿走到老道人身邊,一陣打量,只見後者身前鋪了一張四方粗布,用石子壓着四角,上面擺了文房墨寶,一個籤筒,還有幾個龜甲,顯然是一名算命測字的老先生,只不過連一張桌案都沒有,估計對方不是經常在此擺攤,而是那種雲遊天下的‘野道士’。
見年輕人走上前去,霍冰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她怎麼會想到,一個來自被天下人稱爲仙山的傢伙居然會對這種街頭騙術感興趣。
“老神仙,雖說世外高人不看重這些身外之物,可你這攤子未免太寒磣了些,連桌椅都沒有,很難有生意上門啊。”林鹿調侃道。
老人不以爲意,笑呵呵道:“貧道算命講求一個緣分,有緣之人,貧道可以分文不取,無緣之人,即便千金萬金奉上,貧道也不會動心。”
“哦?”聽對方口氣極大,林鹿微覺有趣,他半蹲在攤前,笑問道。“這麼說來,老先生是看我有緣咯?”
老人捋了捋顎下鬍鬚,微微點頭。
“那不知老神仙有何金玉良言要告知在下?”
聽出了對方言語中的不屑之意,可老人根本不往心裏去,只是微微沉吟,顯然是要把那份神祕高人的氣質做足,只不過年輕人很不配合,很沒有耐心的說道:“老神仙,你要是不說我可走了。”
知道這些所謂的半神半仙最愛擺譜,無非就是讓凡夫俗子們覺得高人一等,神祕莫測,給錢的時候能痛快一些,果不其然,見年輕人果真要走,老人趕緊說道:“且慢。”
林鹿復又蹲下。
“知道貧道今天爲什麼非要把小兄弟你給留下算一卦嗎?”老人斂了斂神情,神神祕祕問道。
“難道是看我滿面紅光?還是我印堂發黑?”林鹿戲謔道,反正閒來無事,他也樂得跟對方消磨時間。
老人一愣,隨即微笑搖頭,“小兄弟倒頗有自嘲精神,可惜都不是。”
“那是爲何?”林鹿一本正經的問道。
老人醞釀半晌,忽然擡頭盯着對方,正聲道:“小兄弟,你命犯煞星。”
聞言,林鹿一愣,隨即嘴角微揚,故作好奇問道:“煞星?什麼煞星?”
老人繼續道:“煞星是你命中註定,到時你自會知曉。”
林鹿白了一眼對方,沒好氣道:“那你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所謂天道無情,人禍可防,小兄弟以後行走江湖要萬事小心,切不可做那意氣之事。”
“沒了?”
“沒了。”
林鹿撇了撇嘴,剛要離開,卻再次停下,深知這些江湖術士的套路,他笑問道:“老神仙,既然我命犯煞星,難道老神仙就沒什麼逢凶化吉的手段或者法寶?”
老道意味深長的看着年輕人,接着嘆氣一聲,說道:“法子倒是有,可惜貧道法力不夠,不能隨意發功。”
林鹿嘴角一翹,他倒要看看這個神神叨叨的老傢伙能拿出什麼東西,屈指一彈,將一顆銅板拋入對方身前的瓷碗中,銅板在碗裏滴溜溜轉個不停。
“唉,小兄弟,我已經說過了,貧道功力不夠。”
林鹿再拋一枚。
“還是不夠...”
只見老人在身上翻來翻去,片刻之後掏出一個黑色小瓷瓶,說道:“這裏面是貧道費了好大的力氣得到的一粒藥丸,日後小兄弟若是遇到難處,只要腦袋不搬家,即使你到鬼門關逛一圈,也能將你拉回來。”
說罷,將小瓷瓶拋給對方。
林鹿接過瓶子左看右看,忍住笑意,戲謔道:“老神仙,雖說你們這些世外高人個個能騰雲駕霧,但你說這玩意兒能起死回生,未免吹過頭了吧?”
老人神情淡然,並不答話。
林鹿微微一笑,欲將瓶子打開看個究竟,卻被對方阻攔道:“切莫心急,開了就不靈了。”
林鹿停下手中動作,接着晃了晃瓷瓶,他再次盯着老人上下一陣打量,忽然皺起了眉頭,問道:“老神仙,這裏面不會是從你身上搓下來的吧?”
老道人白了一眼自始至終都沒將自己當一回事的年輕人,端正坐姿,說道:“小兄弟,你這話可就不中聽了,你看貧道像是會做這種缺德事的人嗎?”
林鹿心中暗笑,你老人家看起來還真像,只不過嘴上卻是說道:“既然這玩意有你說的那麼厲害,我拿五枚銅錢就換一粒能夠起死回生的仙丹,你豈不是虧到家了。”
年輕人將仙丹二字咬得十分清晰,老道人也不以爲意,平靜道:“我先前說過,貧道只與有緣人結緣。”
霍冰站在一旁聽兩人聊個沒完沒了,不耐煩道:“喂,你跟他到底要磨嘰到什麼時候,還真當這老頭兒是神仙了。”
女子的話毫不留情面,老人卻只是充耳不聞,仍舊面帶笑意。
林鹿將小瓷瓶在手中拋了拋,接着揣進懷中,起身道:“如此,就多謝老神仙贈藥了,後會有期,告辭。”
說罷轉身離去。
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老道人捋須搖頭,接着端起地上的瓷碗,一顆一顆數着裏面的銅板。
一名身着素色的女子從榕樹後走了出來,女子體態婀娜,媚態天成,望着兩人離去的方向,開口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那人?”
老道人將銅板揣進懷中,慢悠悠站起身來,平靜道:“沒錯。”
女子察言觀色之後,見老人心情不錯,壯了壯膽子,小心翼翼問道:“主人,既然明知是他,那你爲何還要好心提醒他?”
聽到女子詢問,老人破天荒的沒有生氣,解惑道:“姓江的小子用十年壽命換了一份氣運,貧道叫他去荒原遊歷,原本是想兩年之後再看成果,可他居然走了狗屎運,親眼目睹了那場仙女湖之戰,兩年之後必然要超出當初的預定,而那姓管的小子在東海也得到了一份機緣,雖說都是好事,但也就違背了最初的天意,藍蜻蜓,你要知道天道不可違。”
被老人傳授了一身技藝的女子點了點頭。
“我七絕做事向來說一不二,不能因爲這件事就讓天上的神仙們說我做事有失公允,讓他們看笑話,這次給那小子提個醒,也算是彌補了那一點小小的‘瑕疵’,大體而言,還在掌握之中。”
藍蜻蜓若有所思,忽然笑道:“主人,既然好心提醒,你又何必騙他幾個銅板。”
“騙?”老人轉頭看了一眼媚態嫣然的女子,說道:“你以爲那粒藥丸真是貧道從街邊的藥攤子撿來唬人的?”
“難道不是?”
道號七絕的老人平淡說道:“丫頭,跟了我這麼久,貧道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聞言,出身舊南詔的女子心中震驚不已,難以置信道:“主人,那藥真能起死回生?”
老人負手前行,淡淡道:“我已經說了,這是爲了彌補那一點點瑕疵。”
他忽然拍了拍胸口,笑道:“不過咱也不算喫虧,這五枚銅錢,千金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