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逐鹿 >第七十五章 一品又如何
    在先前的一刻,當張奴兒帶着兩大武道宗師來到那片荒谷時,着實被眼前一幕驚訝到了。

    杜玉皇盤坐在一角,看樣子已是將死之人,道臺破碎不堪,九柄鎮臺飛劍散落在地。

    張奴兒看見頹然坐在地上的青城老祖,神情淡漠,沒有絲毫惋惜跟憐憫,收回視線,望向道臺上的幾人,眼神晦澀。

    張奴兒仔細打量着眼下的局勢,心思百轉,兩大蜀山弟子都在,加上一個西湖少閣主,形勢似乎不容樂觀,他望着盤坐在地上閉目不語的蜀山大弟子,開口問道:“老曹,你說姓秦的傢伙是真不行了還是裝的?”

    曹芳虛眯起眼打量着對方,半晌之後搖了搖頭,不太確定的說道:“約摸是不太行了。”

    “這麼說咱們有機會?”張奴兒盯着遠處幾人,試探性問道。

    曹芳咂摸咂摸嘴,說道:“不過傳聞秦觀已經悟了蜀山的生死關,難說。”

    張奴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曹芳神情凝重,繼續說道:“可不管怎麼說,就算秦觀暫時沒了一戰之力,可還有韓道長在,當初在峨眉山上,姓韓的什麼本事,你不是沒有見過,何況,還有西湖劍閣少閣主在對面。”

    張奴兒眯眼打量着那個身材修長的年輕道長,見對方好端端站在對面,有些納悶,說道:“斫龍陣好歹也是杜玉皇辛辛苦苦折騰出來的,就這麼被幾人破了,一點傷沒有?”

    曹芳這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着那名蜀山道長。眼下局勢很明朗,撇開似乎已經受傷不輕的蜀山大弟子,除了韓奕,其他人入不了這位武道宗師的法眼,所以他希望能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而當三人突然出現時,蜀山衆弟子也有些意外,立刻握緊了手中的道劍,警惕的望着三人。

    林鹿靜靜站在那裏,別看年輕人面上平靜如水,內心卻已是波濤洶涌,原因無他,當對方三人出現時,他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名中年劍客,一張即便化成灰也不會忘記的面孔,此時的年輕劍客殺意滔天。

    “小師弟。”身後三師兄輕輕喊了一聲。

    仿若晨鐘暮鼓一般撞在年輕人心頭,林鹿閉上雙眼,深呼吸一口氣,漸漸平靜了下來。

    然後他緩緩踏出一步,接着縱身一躍落到了臺前草坪。

    “姓林的,你幹什麼?”見年輕劍客向前,霍冰皺眉喊道。

    林鹿沒有回頭,靜靜站在那裏。

    “霍姑娘,讓他去吧。”韓奕沉聲說道。

    當看到滿身血污的年輕劍客出現在臺前時,張奴兒先是有些意外,可當他看出對方並非什麼了不得的大菩薩時,嘴角情不自禁揚起了一絲笑意,老曹身爲堂堂武道宗師,自然不屑與對方動手,而這樣的軟柿子自然也沒有留給姓嚴的道理,笑道:“蜀山弟子果然與衆不同,個個都這麼視死如歸,也好,本公子今天就教教他行走江湖的規矩。”

    說着便擡步向前,只是當他剛剛踏出一步時,眼角餘光便瞥見一道身影從身邊走過,先是迷茫,接着忍不住泛起一絲譏諷笑意,說道:“姓嚴的,不至於吧,雖然我知道你不敢向秦觀問劍,但也不該淪落至此吧,堂堂一品高手去欺負一個毛頭小子,你不嫌丟人?”

    嚴百柳不置可否,腳步不停,只是看着對面那雙冰冷的眼睛,淡淡道:“他是衝我來的,我這是給他機會。”

    張奴兒皺了皺眉頭。

    嚴百柳頓了頓,微微撇頭道:“這是我跟他的私人恩怨。”

    嚴百柳緩步向前,踩彎了一叢又一叢的小草,他細細打量着那張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在此地的面孔,最開始看到對方的時候,心中震驚不小,還以爲大白天見鬼了,可他終究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物,知道這個世上並無鬼神,他記得很清楚,當時自己親眼看着對方被鎖在了屋子裏,滔天火海,一個不懂絲毫武功的孱弱少年,根本沒有理由存活下來,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是當年有什麼地方出了紕漏,開口朗聲道:“雖然你現在好端端站在我面前,可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居然能活下來,說說,怎麼回事?”

    林鹿面容平靜,先前在江都見到對方的時候,心緒難寧,可當此刻與對方直面相對時,他的心情卻是格外的平靜,因爲他知道,日盼夜盼的一天,終於來了,此時聽到對方的詢問,只是淡淡說道:“老天爺嫌我命太硬,不願收我。”

    聽到對方的回答,嚴百柳淡淡一笑,雖說對方只是二品境界,但能夠從當年那個只能眼睜睜看着父母死去的廢物少年,成長到今天這個地步,中年劍客心中還是有些意外,但也僅此而已,一個二品劍客,還不至於讓他過分緊張,說道:“這兩年想必你做夢都想殺了我,怎麼樣,是不是忍得很辛苦?”

    林鹿面無表情。

    嚴百柳對年輕人的沉默無言不以爲意,繼續道:“好,現在我就給你個機會,來殺了我,爲你父母報仇。”

    他突然皺眉問道:“只是我很好奇,就憑現在的你,拿什麼替你父母報仇?”

    林鹿依舊無動於衷,只是握了握手中劍柄。

    嚴百柳視而不見,自顧自說道:“對了,我還記得當年你爹是力竭而死,你娘則是被我一劍刺死的。不過說實話,若不是趙翼那傢伙看上了你娘,你父母也不至於慘死。”

    中年劍客的一字一句彷彿一根根針紮在年輕人心上,將後者最疼痛的地方翻了出來。

    林鹿眼中漸漸燃起熊熊烈火,迎着對方走去。

    嚴百柳則是漸漸停下了腳步,嘴角微揚。

    身後的張奴兒聽着兩人對話,嘀咕道:“姓嚴的傢伙平時看着不吭聲不出氣的,沒想到嘴夠毒的啊,可殺一個比自己境界低的人,用得着如此費勁麼。”

    清風吹拂,吹乾了年輕劍客身上的血跡,卻吹不滅仇恨的火焰。

    再也沒有任何廢話,林鹿再次開始前奔,一步快過一步,在荒谷中留下一道道殘影,所過之處,風聲獵獵,幾片枯葉被勁風一帶,便飄向了遠處。

    望着氣勢如虹的年輕劍客奔來,嚴百柳面色平靜如水,似乎連拔劍的慾望都沒有,不是他自負,而是自己有這個底氣,不管對方如何戰意昂揚,鬥志滿滿,可終究是二品境界,他當然知道在捉對廝殺中,那份一往無前的氣勢意味着什麼,甚至有時候就是因爲那份氣勢而註定了結局,不過有一個前提,那是建立在廝殺雙方實力相當的基礎之上,否則,一切都沒有意義。

    嚴百柳心思陡轉間,林鹿已經來到了身前,談不上什麼招式,林鹿雙手緊握劍柄,斜斜一劍狠狠向前劈下,竟然是把劍當刀來使,可見年輕人此刻心中的怒火何其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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