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逐鹿 >第一百零四章 一顆糖果
    次日早晨,天微微亮,後山山頂,一道魁梧身影持槍在山間來回縱橫,男子不僅身法奇快,而且每一槍都勢大力沉,霸氣無匹,有開山裂碑之勢,一套槍法纔打到一半,已是遍地碎石。

    此人正是魔宗槍法大家蒙泰,從步入武道的那一天起,每日晨時都要雷打不動的到山頂練一遍槍法,風雨無阻。其實中年男人耍的這套槍法十分平常,屬於入門槍法,也是當年進入師門時學的第一套槍法,練槍之人幾乎人人都會,沒有太多的技巧可言,只不過從他手中使將出來,就完全是另一幅場景了,宗師風範盡顯無疑。正所謂月棍年刀十年劍,練槍則需要一生時間去打磨,可見練槍不易,要精通更是不易,加上蒙泰也並非那種天賦卓絕之人,悟性有限,當年初入師門時,不知道吃了師父多少記的爆栗子,好在他有一股子異於常人的韌勁,硬生生走出了一條霸王之道,猶記得與師父最後一次過招的時候,男子像往常一樣,全力以赴,不曾想一槍將師父震退三丈之遠,青出於藍勝於藍,自那以後,老人就明白自己的徒弟已經出息了,此後就再也沒有餵過招,因爲他明白,繼續給徒弟喂招,已經起不到練槍的效果。

    槍法百變,包羅萬象,蒙泰手腕一抖,一記霸王壓頂砸向對面山石,山石應聲破碎。他撤槍回收,走向一處樹蔭,忽然眉頭微動,卻是不露聲色,使出一記蛟龍出海,霸王槍脫手而出,直飛向青石小徑旁。

    長槍飛出,破空之聲大作,青樹旁的青年瞳孔微張,右手則已經按在了劍柄上,欲拔劍相迎。

    一縷勁風拂動年輕劍客的鬢角髮絲,霸王槍槍尖離年輕人的腦門僅剩一寸距離。

    蒙泰後發先至,右手握住了槍身。

    林鹿嚥了咽口水,開口道:“真是好槍法。”

    蒙泰淡淡問道:“怎麼是你?”

    林鹿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將槍尖撥向一邊,佈滿繁複符文的鐵槍卻是紋絲不動,他老實說道:“趁着早上空氣好,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沒想到已經有人在這裏,看你練得太投入,就沒有打擾你。”

    蒙泰撤回霸王槍,男子面容淳樸,如果不是魔宗門人的身份,以及手中的這柄足以排進當世前三的霸王槍,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名常年在地裏勞作的莊稼漢,他語氣平和了幾分,說道:“多年的習慣了,只要人在宗門,每天早上都要來此練上一陣。”

    晨間山巔,陽光初露,偶有蟲鳴鳥叫之聲響起,愈顯靜謐。

    中年男子持槍走到樹蔭下,坐在一塊大石上,拿起粗布輕輕擦拭槍身。

    林鹿背身站在一旁,看似在欣賞山間美景,眼角餘光卻是在留意身側的男子,瞥見對方的這個動作,不免想起江湖上那些爲了勾搭女子,或者爲了能進入某些大富人家撈個油水豐厚職位的傢伙,事先打聽好對方的出行路線,然後在對方的必經之地,神態專注的擦拭刀劍的行徑,高人風範簡直是十足十,捨得下血本的就再花錢請幾個青皮演一出好戲,難保有人不會上當。

    專注於擦拭槍身的蒙泰自然不知年輕人心中所想,其實別看他此刻面上平靜,實際上心中有一絲絲的波動,因爲他竟然沒有察覺到對方何時出現在樹旁,否則也不至於使出那一槍了,他轉頭望向年輕劍客,臉上有淡淡笑意,問道:“你剛纔說好槍法,好在哪裏?”

    聞言,林鹿一愣,自己根本不懂槍法,身邊也無用槍之人,因此對槍法知之甚少,此刻聽到對方問起,不知從何作答,但見對方一臉期待的望着自己,料想世間武道至絕頂處,都是殊途同歸,於是硬着頭皮將對劍法的見解草草說了一遍。

    蒙泰先是一愣,隨即展顏一笑,說道:“林兄弟的見解果然別出心裁,雖說武道一途,最後終究是殊途同歸,但劍法跟槍法還是有本質的差別,不過也看得出來,林兄弟在劍道上的造詣確實不俗。”

    林鹿被對方說得面紅耳熱。

    見到年輕人的窘態,蒙泰臉上反而多了一分真誠之態,溫和說道:“正式認識一下,在下羅剎宗蒙泰。”

    年輕劍客微微一愣,隨即正聲道:“蜀山劍派林鹿。”

    槍法宗師微微一笑,一邊擦拭槍身一邊說道:“我雖然人在西涼,但也知道中原有三大劍派,蜀山,萬劍山莊,西湖劍閣,呈三足鼎立之勢,雖然江湖上將幾位當家人並稱劍道三大執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蜀山纔是身居首位的那一個。”

    林鹿走到一旁坐下,語氣平和道:“江湖上的人喜歡排來排去,其實這些根本不重要。”

    “那你覺得什麼才重要?”面相純厚的中年男子反問了一句,接着說道:“林兄弟不以爲意,不見得別人也看得開,劍道魁首的位置,就算玄青道長沒有想法,可慕容雲,霍敬南這些人,你能保證他們也沒有想法?”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而且劍宗的位置空懸已久,試問誰不想坐上去?”

    林鹿無法回答,沉默不語。

    蒙泰擡頭望向遠處,好像想起了往事,手上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自言自語道:“當年我跟他曾在敦煌城相遇,我們切磋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那是我見過劍法最出彩的人。”

    林鹿眉頭微凝,問道:“你說的他指的是誰?”

    蒙泰直言道:“陳天元。”

    林鹿心中一驚,面上卻是不露聲色,問道:“你們兩個怎麼會見面?還切磋武功?”

    “我們兩個爲什麼不能切磋?”

    林鹿啞然,由於先入爲主的觀念,他一直將那位在荒原偶遇的劍道宗師當成仁俠好義之士,而身邊的男子則是江湖中人談之色變的魔宗之人,兩人應該水火不融,不死不休纔對,兩人怎麼能友好切磋。他忽然自嘲一笑,無相大師說過,縱惡纔是邪魔,可自己見過這些人縱惡嗎?更何況世人這般看待羅剎宗,不見得天元前輩也這般看待,他斂了斂心緒,笑問道:“那你們兩個最後誰贏了?”

    年輕人的問題有些唐突,像這種事關比武輸贏的事,一般只要沒有第三人在場,都不會主動提及,畢竟行走江湖,一靠硬本事,二靠聲譽,蒙泰卻是坦然說道:“當年我們兩個一見如故,比武之前喝了很多酒,那一戰足足打了兩個時辰,真是暢快,我雖然輸了,但輸得心服口服。”

    聞言,林鹿微微一驚,雖然心中已經料到多半是那位劍宗勝出,但聽到對方居然能跟年輕劍宗對峙兩個時辰,不免還是有些意外,可見身旁這名看上去有幾分敦厚的男子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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