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逐鹿 >第203章 召見
    朝安作爲當今天下第一城,建築規模足以排進歷朝歷代前三甲,除了三萬禁軍拱衛京師之外,北面的龍關防線更是固若金湯,用城內百姓的話來說,別說是那羣草原蠻子了,就是一隻蒼蠅也休想飛過來。然而,雖然城內還是保持着往日的平靜,但在這份平靜外表之下,朝安城內的一衆大小官員還是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太虛宮內一如既往的煙霧繚繞,寂靜無聲,大隋天子高坐在八卦臺上,面色平靜,雖然看似無恙,但如果近距離觀看,就會發現這位修仙皇帝額頭見汗,眼皮不停抖動。如今除了每年幾次重大節日能見到這位修仙入了迷的皇帝陛下之外,其餘時間想要見到人當真是比登天還難。

    某一刻,楊淳忽然睜開雙眼,聲音微沉,開口問道:“爲什麼還是這樣?”

    一直盤坐在八卦臺旁邊的練氣大宗師李鳳仙緩緩睜開眼睛,自上次祕密出宮,在朝安城街頭與那位武判官動手之後,李鳳仙並未選擇一走了之,而是又重新回到了太虛宮內,若無其事的陪楊淳繼續修仙證道,趙輔國雖然心知肚明,但卻並沒有點破,見到女子時仍然會笑臉相對,禮遇有加,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不過李鳳仙自然也不會天真到對老人卸下防備,依然十分小心謹慎。如果說當初在得知羅剎宗鉅變的時候,李鳳仙還在猶豫,那麼在客棧與薛靈會面之後,她就徹底倒向了那位女子宗主,如今之所以還待在這座危機四伏的太虛宮內,既是爲了增加羅剎宗在大隋皇帝心中的分量,也是在‘將功補過’,事實上在初次收到薛靈的密信之後,李鳳仙就沒再做那吸食龍氣之舉,而且更是多次爲這位大隋天子聚氣還神,只要楊淳一直崇道,羅剎宗與西涼就一直可以平安無事,甚至能爲西涼與北燕在暗地裏的‘爭寵’加一把力,不過身爲當世屈指可數的練氣宗師,她十分清楚楊淳如今的身體狀況,由於對方多年來大量食用各種金石丹藥,楊淳的身體早已是外強中乾,回天乏術,李鳳仙開口應道:“陛下切莫心急,修心證道是任重而...”

    “不要給朕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到底是怎麼回事?”楊淳不耐煩地打斷了女子的話。

    李鳳仙心中暗歎,對方近段時間隨着精神狀態變差,脾氣似乎也越來越差,她平靜迴應道:“陛下你太勞累了。”

    楊淳緩緩轉頭,靜靜看着坐在旁邊的女子。

    “你在騙我。”短暫的沉默之後,楊淳沉聲開口。

    李鳳仙心中一驚,急忙俯首,“皇上明鑑,貧道即便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欺瞞皇上。”

    楊淳緩緩收回視線,不再看向女子,此時的大隋天子氣虛色白,無力的望着宮殿前方。

    “咳咳。”一聲咳嗽打破了殿內的寧靜。

    楊淳捂嘴極力想要壓制下咳嗽,可他越是壓制,咳得就越是厲害,直到後面越來越大聲,整座殿內就只剩皇帝的咳嗽聲。

    “快點,把藥端上來。”一旁的趙輔國趕緊向旁邊一名小道童吩咐道,接過湯藥後走到楊淳身邊,說道:“皇上,該喝藥了。”

    “這到底修的是什麼道?!”楊淳並未接過那碗藥,怒吼出聲,數年潛心修道,卻依然逃不過患病咳嗽的下場,甚至從未入道,這怎能不令人氣惱。

    楊淳氣怒之下奪過藥碗,一把摔在地上,吼道:“長生不老藥,我要的是長生不老藥,你這是什麼藥,啊?!”

    皇帝陛下的雷霆之怒來得十分突然,即便是朝夕相處的老宦官也出現了片刻的愕然,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個慌不迭的跪倒在地,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趙輔國穩了穩心神,朝身旁一名小宦官說道:“讓兒,快拿藥來。”

    被老宦官收爲義子之後早已今非昔比的張讓趕緊跑到一邊,從一座小丹爐裏拿出了一隻白玉瓷瓶,接着匆忙跑回老人身邊。

    趙輔國舉着瓷瓶走到八卦臺前,低頭恭聲道:“皇上,藥來了。”

    楊淳一把奪過老人手中的瓶子,直直盯着面前的老人,逼問道:“這是長生不老藥嗎?啊?告訴我,是不是?!”

    趙輔國啞口無言,跪倒在地。

    楊淳緩緩收回視線,慢慢平靜了下來,他輕輕摩砂着手中的瓶子,半晌沒有說話,片刻之後,臉色蒼白的大隋天子忽然自顧自地笑了起來,“都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哈哈哈...”

    此時殿內衆人無不心驚膽戰。

    “皇上。”趙輔國滿心擔憂。

    整座太虛宮內都充斥着大隋天子的笑聲,直到最後沒力了才停了下來,殿內再次陷入寂靜之中,落針可聞,當楊淳再次擡頭時,他望向殿外,這位還未到知天命年紀的大隋皇帝眼中滿是落寞。

    “輔國,朕累了。”楊淳有氣無力道。

    趙輔國見楊淳語氣軟了下來,心中稍安,恭聲道:“皇上近段時間修道過度,的確是該好好休息了。”

    楊淳微微擡手,“都起來吧。”

    衆人聞言起身,趙輔國說道:“皇上乃真龍下凡,萬金之體,區區風寒不礙事,待會兒再讓御醫開副方子就好了。”

    楊淳苦笑搖頭,竟是說道:“這天底下哪有什麼真龍,都是凡夫肉身,想寡人修道數年,自以爲已經入了道,可最終也不過如此。”

    楊淳自嘲一笑,繼續說道:“寡人成天只知道待在這太虛宮裏,不上早朝,不問國事,這些年罵寡人是昏君的人恐怕不少吧。”

    趙輔國接話道:“皇上多慮了,沒人罵您,倘若讓老奴知道誰敢在背後嚼舌根,老奴一定撕爛他的嘴。”

    楊淳搖頭道:“你能撕爛一個人的嘴,可你能撕爛天下人的嘴嗎?”

    “咳咳。”楊淳捂嘴輕咳,攤開手掌時,掌心的鮮紅血跡格外刺眼。

    “皇上,保重龍體啊。”趙輔國見狀憂心忡忡。

    楊淳擺了擺手,一手撐着八卦臺,彷彿不這樣撐着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朕突然想起一些人來,有些人已經好久沒見了,晉王最近怎麼樣?”

    趙輔國小心翼翼道:“晉王他...不太好。”

    楊淳擡了擡眼皮,“他怎麼了?”

    趙輔國應道:“上個月,晉王不小心掉進了水池裏,染了風寒,現在還沒法下牀走路。”

    楊淳微微皺眉,問道:“好好的怎麼會掉進池子裏?”

    趙輔國應道:“晉王不知什麼時候染上了酗酒的習慣,那天就是因爲飲了不少酒才掉進水池的。”

    楊淳愣了一下,耷拉着腦袋,彷彿隨時都會睡過去一般,“傳朕旨意,召晉王進宮,我跟他算起來也好長時間沒說話了。”

    “是。”趙輔國應了一聲,緩緩退出了太虛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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