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殿身處東海之畔,南宮石龍年復一年的觀海悟道,早就看慣了驚濤駭浪,腳下這條因河邊常常能見到曼陀花而得名的河流與那東海相比,無疑是小巫見大巫,南宮石龍倒想看看,在這小小陰溝裏,他林鹿能翻出多大的風浪。
南宮石龍忽然開始沿着江面朝下游一路狂奔,南宮石龍每一次落腳,雖沒有實實在在的踏在江面上,但一步一生蓮,所過之處無一例外的濺起一朵水花,只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南宮石龍的踏江之舉看似不着邊際,實際上暗藏玄機,每一次落腳都是對江面的一次沉重打擊,就如同石錘重重落在鼓面上,表面無恙,但內裏已然翻江倒海,暗流亂涌,如果一直待在其中,後果可想而知。
然而,令東海龍王微感意外的是,一陣狂奔之後,除了河水撞擊崖壁的聲音之外,周圍沒有任何異樣,莫非那小子趁機遠遁了不成?
南宮石龍很快就醒悟了過來,對方能在短時間內聚集氣機,自然懂得某種祕法,這無疑是對方能長時間藏身河中的底氣所在,南宮石龍忽然笑了笑,雖然暫時沒有逼出那個蟄伏河底的傢伙,但他卻覺得這場千里轉戰越來越有意思了。
南宮石龍緩緩閉上雙眼,再次靜靜佇立江面,凝神感知。
此時此刻,南宮石龍不僅在感受腳下江水,同時一心二用,也在留心那柄被林鹿放逐天際的三尺青峯,倘若換成他人,在之前的酣戰之後,或許這一茬早就被忘在了腦後,可他南宮石龍是何許人也,這等雕蟲小技豈能逃過他的眼睛。
果不其然,雲層之中隱隱有破風之聲。
南宮石龍眉頭微凝,試圖去感知那柄三尺青峯的確鑿軌跡。
山崖之上,沈月眉顯然也注意到了雲層之上的異動,她擡頭望天,面色微凝,片刻後只見她再次雙手結印,伴隨着手訣成型,天空漸漸烏雲密佈。
黑雲壓城城欲摧。
江面上,南宮石龍忽然睜眼,感受着身後急速逼近的那道凌厲氣息,嘴角揚起一絲冷笑,終於忍不住了?
南宮石龍迅速轉身的同時猛然出掌,只聽砰一聲巨響,一道氣浪四下盪開,浪花綻放。
林鹿藉着反震之力不住倒退,在江面上劃出一道粗壯水線,然後三十丈之後,在衆目睽睽之下,再次沉入江中。
南宮石龍追到一半不得不停了下來,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之意。
南宮石龍忽然開口,譏諷笑道:“身爲堂堂蜀山劍派之人,還身懷劍靈,怎麼就只知道藏頭露尾?林鹿,你知不知道,蜀山的臉都快被你丟盡了,不過說句心裏話,比起當初,你確實進步不少,當今天下同齡人中,恐怕已經沒人是你的對手,不過武道一途,沒有盡頭,只有以戰養戰才能爬得更高,出來吧,我承認你是個合格的對手,跟我堂堂正正、痛痛快快戰一場,勝了我,爲你蜀山天下第一山的名頭錦上添花,你甚至可以去爭一爭那宗師的位置,一舉兩得,哈哈。”
無人迴應。
這自然也在南宮石龍的意料之中,他也不再多言。
沈月眉見狀心中震驚,比起另外幾人,身爲望氣士的她接觸的異人異事無疑要多得多,年輕時跟隨師父遊歷大江南北,曾在某個臨江村落遇到一個托鉢僧人,當時突發暴雨,導致河岸決堤,村民來不及轉移,她跟師父救了幾人之後,眼見洪水越來越大,也只能望洋興嘆,就在那一瞬間,只見那個僧人一手持鉢,口誦真言,那漫天洪水竟是悉數涌入鉢盂之中,看得她目瞪口呆。後來從師父口中得知,那隻鉢乃佛門聖物,據傳是當年某位聖僧留下來的法器,可裝天地萬物。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沈月眉對那個和尚的印象極爲深刻。
“爹的大海歸墟練成了!”一旁的南宮玉見到眼前一幕後無比興奮。
沈月眉心中一動,這就是龍王殿的大海歸墟?原來如此。
沈月眉收斂心神望向逐漸升高的東海龍王,眼神晦澀,對方僅憑人力竟然也能做出這等有違常理的舉動,看來龍王殿的水比想象中的還要深。
南宮石龍雙眼微眯,盯着河面,我倒要看看你能藏多久。
南宮石龍念頭剛起,只見一道身影猛然破水而出。
林鹿猶如離弦之箭脫離江面,以近乎恐怖的速度撞向半空中的南宮石龍。
南宮石龍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就怕你不來。
林鹿在上衝的過程中,幾乎是沿着那道水線筆直前掠,他忽然一手抓住了那道江水,從中捏斷,使水球變成無根之水。
南宮石龍深吸一口氣,俯身下衝。
兩人位於水柱兩端,一上一下。
水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直至消失。
在兩人相撞的一剎那,南宮石龍將那顆水球狠狠砸在了林鹿身上,接觸的一瞬間,林鹿只覺猶如泰山壓頂,讓人喘不過氣來,短暫的僵持之後,兩人同時墜向江面。
南宮石龍獰笑道:“小子,能死在大海歸墟之下,是你的福氣。”
林鹿耳邊傳來一陣陣破風聲,嘴角溢血卻猶有心情笑道:“你南宮石龍這輩子就是太自信。”
南宮石龍亦是笑道:“你是想說飛劍嗎?老夫一直在等,可惜你沒機會了。”
南宮石龍話音剛落,忽然心頭一凜。
一道破空之聲從上方傳來,同時伴隨着鋪天蓋地的劍意襲來。
南宮石龍忽然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對方緊緊箍住。
冬雷劍在雲層中飛躍萬里,在山腹中的時候,林鹿好幾次都差點因爲沈月眉從中作梗與冬雷劍失去聯繫,不過由於這段時間多次以劍靈吐露的劍氣溫養冬雷劍,使得人與劍始終保持着微弱感應。
林鹿冷眼看着對方,猛然發力,企圖止住墜落之勢。
南宮石龍則使出了千斤墜,針鋒相對。
眼看着冬雷劍距離南宮石龍越來越近。
忽然之間,一道電光劃破天空,伴隨着一陣轟鳴之聲,那道閃電不偏不倚擊在了冬雷劍之上。
冬雷劍被天雷擊中的一瞬間,微微一顫,但並沒有停下來,只不過雖然看似速度不減,但勢頭已然慢了一拍,並且無形之中偏移了軌跡。
林鹿眉頭大皺,緊急時刻,心一橫,心念閃動,一口鮮血噴在東海龍王臉上,與此同時,冬雷劍再聚氣勢,直撞二人。
在兩人墜江的同時,冬雷劍亦是扎入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