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又不是大夫,憑甚麼說能救人,你就是想賴賬,不給銀子!”許二狗的娘指着若孃的手都抖了,馮翠花在落水後就犯了風寒,是她攔着不讓請大夫的。

    這兒媳整日裏好喫懶做,生了個兒子後肚子就沒動靜了,以爲自己是許家大功臣呢,也不看看自己的肥豬樣。

    “對,雲氏精的很,不能被她騙了。”許二狗看了眼木板上,已經說不出話,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的馮翠花。

    心裏一慌,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馮翠花不死也得死了,不能!不能讓她被救了!

    “既然我不是大夫,那就讓大夫來,我家老三已經去請許老大夫了。”

    “不許請,沒事請甚麼大夫,多晦氣!”說話的是許二狗的爹,老頭子頭髮花白,嘴裏牙剩下沒幾顆,背駝得頭已經快到胸口了,想不到精神氣兒還不錯。

    “不對啊,馮翠花還沒死呢,這許家咋的就不讓救人了?”有旁觀的越聽越不對勁,許二狗家就是盼着馮翠花死呢。

    “說你蠢你真蠢啊?沒看出來,這家人就沒把馮翠花當個人看了!”

    “哎呦,那這心是真的狠了。”

    “夫家的也就算了,馮氏的爹孃也不說要救人啊?”這事怎麼看着讓人這麼迷糊呢?

    “救甚麼救?還沒看明白呢,擺明了就是來找若娘麻煩的,救活了哪來銀子!”富嬸的胖兒媳楊氏今天也跟着富嬸過來了,兩人站在若娘身後。

    楊氏看場面一片混亂,就轉頭問了問富嬸,被富嬸伸手彈了個腦袋瓜。

    馮翠花的爹孃要是願意救人,馮翠花此時也不會躺在這裏了。

    “哎~噓~許二柱和馮麗娘也過來了。”這下好了,整個大半年,許家村談論的中心人物,都聚齊了。

    人羣讓出了一條道,許二柱沉着臉,背手走在前面,馮麗娘微低着頭跟在後面,手裏還擰着個籃子。

    “雲氏,這是怎麼回事?”許二柱一眼就看到若娘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裏,跟個沒事人一樣。

    他想起來雲氏當時跟他談和離也是這麼個誰也看不上的清高模樣。

    越看,許二柱心裏火氣越大。

    他當時是被她給唬住了,要是他不在和離書上簽字,雲氏就算是死,也得冠他許二柱的姓!

    琢磨了幾天,他算是琢磨透了,雲氏是一早不就想跟他過日子了啊,這婆娘心纔是真的狠!

    “問問你...岳家?”沒看到這邊嚎上嚎下的馮家和許家人嘛?

    “你,你就不能消停點嗎?”許二柱和馮麗娘是被馮荷花喊過來的。

    最近雲氏和離的事情鬧的馮麗娘一出門就被村裏人恭喜小妾扶正了。

    看着村裏人一個個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裝的祝賀,馮麗娘被梗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更不願意出門了。

    老許家如今的日子也不好過,沒了雲氏壓着,家裏的那位孕婦周小蓮更是疲懶,碗都不願意洗一個。

    不知怎地,前天夜裏老大夫婦也從鎮上搬回了村,住在了老五原來的屋子裏。

    秀才公不讓聲張,除了老許家,村裏沒人知道他們回來了。

    那一家子是連廚房都不會進的人,於是現在就是馮麗娘一個人服侍老許一大家子人。

    “哪裏來的蠢貨也敢對着老孃指手畫腳?許二柱你以爲你是誰?”若娘別提多噁心了,好不容易脫離了許家,又來了個馮家。

    “愚婦!”

    “不會好好說話就滾...”

    “老孃沒閒工夫跟你們耗,馮麗娘,你是馮翠花的姐姐,現在馮家許家都說不讓救人了。”

    “你作爲她的親姐姐,你說,這人要不要救?”安生日子不願意過是吧?那就別想太平了。

    “這,翠花還有救?”荷花過來不是說翠花沒救了,讓她跟相公過來,一起訛雲氏一筆嗎?

    “怎麼?你也不想救?”若娘挑眉,看了眼木板上躺着的胖墩,心裏對她都快真同情上了。

    這大妹子也太慘了。

    爹孃,姊妹,夫家沒一個想她活的。

    不過,也好!

    若娘就怕她不夠慘,以後心也就不夠狠。

    火上澆油的事情,她最喜歡做了。

    “救的話,這銀子花銷誰出啊?”馮麗娘說這話時,眼神是看向許二狗的。

    很明顯,她這個做姐姐的,是不可能出銀子的。

    “啊啊啊,呼...啊...”馮翠花是真快不行了,她感覺自己快從內裏炸開了,呼吸也越發困難。

    用盡渾身的力氣吸了一口氣,肺裏更是像刀刮一樣生疼。

    “救...救我!”馮翠花對着若娘,艱難地說完了幾個字。

    若娘走近了兩步,低聲對着馮翠花:“我是可以救你,可你家人不同意啊。”

    “你求求他們,只要有一個人答應,我都會救你。”

    這時候的若娘總算覺得自己配得上惡毒老太太這個稱呼了。

    許多生病在牀的人,最後能決定他們生死的除了病痛就是家人了吧。

    馮翠花可得睜開眼睛看清楚了。

    “爹,娘,呼...大姐,求求...求你們,我...還不想死。”馮翠花的眼淚順着太陽穴流入了鬢角。

    沒幾日功夫,已經滿臉蠟黃,眼窩深陷,一張一合的嘴脣上全是翹起的皮,沒有人把她當做病人看。

    她是一個快死了,還被當做了工具的人。

    馮家兩位大家長默契地背過了身,馮翠花眼中絕望愈深,偏過頭,看向了馮麗娘。

    “姐,救救我!”馮翠花費力地擡起手去抓馮麗孃的衣角,被馮麗娘輕巧地躲開了。

    “翠花啊,你...你就安心的去吧,爹孃和家寶,我都會幫你照顧好的。”說來說去,都是爲了銀子。

    馮翠花一死,雲氏這個間接害死她的人,必然少不得要補償許家和馮家。

    荷花與她說了,三十兩銀子,三家平分。

    死個馮翠花,得十兩銀子,算起來也不虧。

    “馮翠花,這樣的話...”若娘很滿意馮麗孃的回答,“那就算了吧。”

    “將人擡走,等人死了你們再擡過來,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也太沒有誠意了。”若娘說完,就繞過這羣人打算進院子。

    “不行!銀子拿來,三十兩一分都不能少,不然馮翠花就扔在你家門口,爛了臭了,都不會有人管!”

    “馮翠花可是你們家的人,你們這樣的話...”若娘慢慢走到馮翠花面前,俯下身,貼着她的耳朵。

    “人,還是救一下吧。”

    “馮翠花,好好記住了,今天想你死的這些人,都是你曾經的家人。”

    “許老大夫,您這邊請。”正巧,老三帶着許原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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