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娘其實也是有事情想跟你們說。”若娘沉默了一會,閉了閉眼。

    “娘想...”

    “算了,先這樣吧。老四現在習武怎麼樣了?”若娘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轉了個彎。

    “娘,挺好的,張師傅教的很細緻。”

    “哪位張師傅?”張家村除了他們,其他人都姓張。

    “里正。”

    若娘一直以爲是村裏其他人在教老四,原來是千戶親自教的。

    “那你好好學。”

    老五在一旁坐的筆直,想到娘跟他說的事,目光沉了沉。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這段飯喫的滿足,同時也讓他們心中有了些疑慮。

    娘似乎有重要的話沒有說完。

    ......

    及至十月中旬,張景彥口中的安青一直沒來張家村,若娘鬆了一口氣。

    這日,張翠花帶着張家寶過來找她。

    馮翠花在張景彥幫她遷戶的時候將姓改了,說自己對之前的事,已無留戀。

    既是要在張家村過活,以張爲姓,沒甚不妥。

    張家寶在院子裏跟草兒一起玩。

    經過了娘差點沒了,洪災中又被爹拋棄的事情後,年近四歲的張家寶再也不是若娘剛來看到的那個會偷偷摸別人家雞蛋的小搗蛋鬼了。

    草兒在院子裏瘋跑,他就坐在小竹凳子上看着。

    瘦瘦小小,安安靜靜。

    若娘和張翠花一起站在閣樓的窗戶往下面看。

    “雲嬸,我搬過來之前,富嬸來找我,說許白前找她打聽過您的事情了。”

    “你們搬家沒人知道,等到我拿着鑰匙去開門,許白前已經在那守了好幾天了。”

    “許白前跟我一向不親厚。”所以許白前去蹲守她,毫無理由。

    “雲嬸,您說,許二柱他們是不是有甚麼目的?”

    草兒圍着假山轉的時候被腳下的石子絆了一下,整個人撲到在地上。

    也不哭,圓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張家寶。

    “哥哥!”小女娃軟糯的小嗓音。

    一直坐在凳子上的張家寶終於動了,他走到跌倒的草兒面前。

    蹲下,雙手撐地,也趴在了草兒的面前。

    兩人頭對着對,一動不動地趴着。

    草兒覺得張家寶是跟她鬧着玩呢,咯咯地笑出了聲。

    知道半夏聽到草兒的笑聲出來看,一手一個將兩個娃擰了起來。

    若娘一直盯着下面看,見此,皺了皺眉:“家寶這是?”反應似是有些不同。

    張翠花目光看着兒子,張家寶有這樣的遭遇,她這個做孃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自洪災過後回到村裏就這樣了,跟白蘇先前的情況有點像。”

    張翠花嘆了口氣,先前她因着馮麗娘時常對雲嬸惡語相向,對着白蘇嘲罵諷刺,如今都報應在她兒子身上了。

    “慢慢來,白蘇過了這麼多年都好了,家寶這樣的,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嗯,雲嬸,我知道。”

    “雲嬸,我總覺得許白前去找你這件事不太尋常,您要是空閒了,不妨去打聽一下。”

    “我總覺得他們沒找到您,是不會罷休的。”這是一個女人的直覺。

    “放心,我不會讓老許家的人得逞的。”若娘微眯了眼,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她都不會放過。

    張翠花帶着兒子走了。

    若娘當即開始安排,地裏的活計安排了老三看顧,若娘開始往懷文縣打聽。

    許二柱做了文書這件事,對若娘來講就是一個說不定哪日就會被牽連的隱患。

    懷文縣,縣衙鄰街。

    許二柱,馮麗娘,許白前夫婦和許白求夫婦,王添才一家都住在師懷德安排的二進院子裏。

    許二柱白日裏去縣衙當差,每個月餉銀是十兩銀子。

    許白前是秀才,師懷德將他安排在了縣裏的一傢俬塾裏教書。

    同時還請了一位舉人老爺給他授課,助他明年鄉試。

    自許白前夫婦回到老許家,掌家的人就從周氏變成了王氏。

    家裏的一應用度,全部都需要經過王氏。

    周氏對此尤其不滿,每日裏都在許白求面前抱怨。

    還揚言要把她爹孃也從周家村接過來,過一過城裏人的生活。

    被許白求按在房間裏狠狠地打了一頓。

    自周氏生了女兒之後,許白求對周氏的態度再也不言聽計從了。

    當初她懷着孩子的時候,說找穩婆摸過脈了,是個兒子。

    許白求心中暗喜。

    他大哥凡事都壓他一頭,可頭胎生的是個女兒。

    要是他能生個兒子,看許白前以後還怎麼在他面前擺秀才的架子!

    誰知道,周氏竟然騙了他。

    生了個賠錢貨。

    他不能一輩子都在許白前的陰影下擡不起頭!

    自來到懷文縣之後,老許家的人,男的穿的都是長衫,王氏和周氏穿的都是最時新的襦裙。

    洪災那段時間受了罪,人看着黑瘦了些。

    用鼻孔看人的姿態倒是比縣裏人更甚。

    若娘趕到懷文縣的時候,是一日的傍晚,晚霞正紅,許二柱滿面紅光地從縣衙大門口出來。

    門口守着的兩個衙役笑着對他打招呼,許二柱仰高了頭,隨意地對着兩人揮了揮手。

    一手擰着長衫的衣襬,下了臺階走了。

    若娘見兩個衙門在許二柱走後,一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甚麼玩意兒?真以爲自己是縣太爺的救命恩人,就在縣衙裏橫行無阻了!”

    “你小聲點,咱們縣令可看重他了!”

    “看重有什勞子用?我聽說啊,縣令夫人尤其看不上他。”

    “有一次縣丞大人喝多了,言語中對他也是諸多不滿。”

    “縣丞大人在懷文縣這麼多年了,哪會把一個小小的文書放在眼裏?”站在左側的衙役搖了搖頭。

    整個懷文縣誰人不知,短時的縣令,常青的縣丞。

    按照這樣的說法,這個不知道底細的縣令,做不長久。

    “閉嘴吧,別鹹喫蘿蔔淡操心,你這話要是被別人聽到了,飯碗就不保了。”

    若娘坐在縣衙側面的臺階上,兩個衙役說的話是一字不漏的全聽到了。

    等許二柱走的快看不到了,才快步跟了上去。

    從縣衙大門往西走,經過兩個衚衕巷子,再往南走,左側的第二家,就是師懷德給他們安排的屋子。

    許二柱剛到門口,就有一個黑瘦的婆子出來看了門。

    若娘站在巷子裏的一顆桂花樹後,想不到又是一個認識的人。

    守門的婆子是先前給王添才家守門的,趙氏的姐姐!

    想不到,一場洪水,將所有該認識的,不該認識的全部都聚在了一起。

    若娘將打聽的消息理了一遍,覺得老天都在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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