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完了晚食,老五在屋子裏看書,雲若敲了敲門。

    “娘。”老五放下書,站起身。

    “坐吧。”雲若看他案桌上的油燈快熄了,拿剪刀挑了一下。

    “娘,今日我在錢府門口看到許白前扶着馮荷花出門。”

    “就找後院的門房問了問,門房說,錢家這段時日,內院裏鬧的比較厲害。

    “錢家假雙胞胎公子鬧矛盾,將另一個公子的僕人殺了拋屍了。”

    老五壓下心中的疑惑,娘讓他打聽的這個時辰節點太巧合了。

    雲若挑了下眉:“怎麼說?”

    “好像是爲了哪個風塵女子。”他想象不出,親兄弟還能爲了一個女子大打出手,連殺人這種事都做的出來?

    雲若知道這是張景彥留了後手,給她洗清嫌疑了。

    “許白前怎麼樣了?”

    “娘,您是覺得許白前在這裏,於大家都不利?”

    “你自己覺得呢?”雲若以爲她上次在地裏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一個拋妻棄女,都跟老丈人活成一輩的人,於你有何益處。”

    “可是,娘,我們已經跟老許家斷親了。”老五偶爾覺得他孃的心太硬了。

    “明面上斷了,如果你願意,他們依然能抱着你吸血。”

    雲若沉下了臉,老五在替老許家說話?

    還是替他那糊塗的大哥說話?

    “娘,兒子不想以後被人說是不孝不義之人。”

    “你...”雲若被噎的一時說不出話。

    “娘,這件事您就別管了。”

    許家的恩怨,本身就該讓他這個姓許的解決。

    “有件事,馮荷花和她姐姐矛盾不小。”老五眼中閃着光。

    他想起來門房說的,三小姐跟自己貼身丫鬟抱怨自己委身的是個老頭子。

    馮荷花還經常拿這件事笑話她!

    雖說王添才和許白前兩個都是秀才,可一個年輕氣盛,一個垂垂老矣。

    “她們二人雖是雙生,可從未一起生活過,感情自然淡薄。”

    雲若下意識地贊同,老五如今看事,也能看到點子上了。

    她擡眼,就看到老五眼中的陰鷙。

    “許白元,你在想甚麼?”雲若伸手拍了下桌子。

    “你打算在她們姊妹身上做文章?”

    “娘,我...”

    老五漲紅了臉,他不是這個意思。

    “娘,能不能再給許白前一次機會,他要是安安分分待在錢府,安心過日子,咱們能不能當做從未見過他。”

    老五跪在地上,大哥許白前曾是他最羨慕和敬佩的人。

    “娘,其實您曾經對大哥也是最愛護有加的,家裏但凡有點肉,都會先分給許二柱和大哥。”

    “要不是大哥考中秀才之後搬到了鎮上,可能這輩子,我許白元也就像二哥,三哥那樣,做一輩子的泥腿子了。”

    “娘,我羨慕他,可我不想害他。”

    “您也曾說過,和爹的那些事,跟我們沒有關係。”

    “起來吧,你說得對,娘答應你,不動他。”

    雲若定定地看了眼老五,轉身走了。

    老五啊,總是在一些,不該的時候心軟。

    人確實不能被護的太好。

    果然是親兄弟,平日裏恨的咬牙切齒的,最後卻還是會護着。

    可,許白前本質上,比許二柱壞太多了。

    許雲氏的記憶中有這麼一幕,當初許白前要迎娶王氏。

    可許家困頓,許白前就動了心思,要許雲氏將老五讀書的束脩要回來。

    先讓他風風光光將人迎娶了。

    許雲氏是動過這個想法的。

    大丫被賣,她被假扮官差的山匪劫持,許二柱被流放,其他人都跟着走了,只有他平安無事,還不夠他看清問題嗎?

    有些人的壞,是印在骨子裏的。

    “老三,老四將東西收拾一部分,明日娘就要搬到州府裏去。”

    許白前如今還不知道他們州府,那她就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等到許白元考上秀才,榜文發下來,一切都晚了。

    今日的牛車上坐了不少人,大丫一家都跟着了。

    老三先將他們送進城,再回去拉缸爐。

    雲若一進城就去找牙行,一個月八百文,租了離書院不遠的一進小院子。

    老五去了書院,自昨晚他跟娘收完那些話後,心裏就覺得不踏實,像是有甚麼事要發生一樣。

    收拾完之後,二虎就去城門口等老三。

    兩人一起將缸爐移到提前交了攤子稅的格子裏。

    面擠子和麪餅都是提前發好的,切開,按壓成型,貼在爐壁上。

    不一會兒,燒餅的焦香就傳了出來。

    “好香啊,有芝麻。”

    “還有蔥花。”

    “這位兄弟餅子怎麼賣的。”

    二虎看這麼快就有人問,看了眼站在一邊不說話的雲若。

    “老哥,這裏有新鮮出鍋的燒餅,切點給您嚐嚐。”

    二虎按照娘說的,先不說價格,請他們自己喫。

    等人喫的差不多了纔開口。

    “我娘說了,肉餡燒餅,四文錢一個,三個十文錢。”

    “甚麼破餅,那麼薄薄的一片,竟要四文錢。”馮荷花早聞到香味了。

    一直鬧着許白前來買。

    “相公,你看,這一個餅要四文呢!”

    許白前可能是覺得丟臉,用摺扇半遮着臉。

    頭也不擡:“要喫就趕緊買。”

    真是鄉下來的,幾文錢的事也值得大喊大叫。

    有辱斯文。

    “這位婦人有幾個?”

    這是?

    許白前猛地將摺扇拿下來。

    娘...

    他打聽到的不是說人全都燒死了嗎?

    她怎麼會出現在州府。

    許白前盯着後面準備烤餅的婦人看了好一會兒,許半夏?

    許半夏走的時候他也不小了,輪廓他還記得,還有她那雙酷似孃的眼睛。

    老太婆從哪弄回來的人?

    雲若接過二虎遞過來的餅,將它給了許白前。

    馮荷花一直在看二虎貼餅,眼睛就沒有從他那賁起的手臂上移開。

    二虎爲了方便貼餅子,將外衫脫了,裏面穿着黑色無袖短打。

    “這位...婦人?”雲若拉長了調子,語氣疑惑地看着出神的人。

    “哈哈哈,這位婦人,想必是饞男人了,看她那直勾勾的眼神。”

    本來,人羣是排隊在後面等的,馮荷花仗着自己有孕硬走到了第一個。

    說話的是原本排在第一個的漢子。

    滿臉橫肉,看着就不好處。

    “你...閉上你的臭嘴。”馮荷花直到人羣在鬨笑,纔回過神。

    “你買不買?不買就滾。”

    漢子是不遠處賣豬肉的攤主。

    他遠遠就聞到了燒餅裏的肉味。

    這才趕緊趕了過來,他要買兩個嚐嚐要是餅好喫,賣的就多,到時候他談成燒餅裏的肉都從他這裏拿,豈不雙贏?

    誰知道被一個看到男人就走不動腳的女子給插了!

    “啊...你,你,你,你們...”馮荷花這時候才擡眼看到雲若,一驚嚇,人翻了白眼,就要往後倒!

    雲吞站着沒動,她故意選在錢府不遠的地方擺攤,就是爲了這幾個人。

    沒想到吧,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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