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彥走到窗臺邊,沾了點菸灰,湊到鼻間。

    “慎之,你包點菸灰,給軍師看看。”

    “將軍,這好像是軍師用來迷暈人的?”軍中時常有人受傷,斷胳膊斷腿的,麻沸散難得,軍師就想辦法制了一種迷藥。

    等人暈過去,再行救治。

    “查查軍中的人,最近誰去軍醫那裏治過病,要用到迷藥的。”

    “是。”

    沒幾個人知道,這種迷藥可使用的期限只有兩旬,一般軍師都是現做現用的。

    二十日內去過軍醫處的人,就是他們重點要查的對象。

    富嬸在旁邊急的團團轉,看幾個人在這裏不慌不忙的。

    “怎麼樣了將軍們,我們家若娘是不是被壞人抓了?”這迷藥都用上了。

    “若娘一個婦人,哪能得罪軍中的人呢?”

    “這說不過去呀!”

    張景彥拿着刀的手緊了緊。

    可能問題還是出在他這裏吧。

    或許雲氏是對的,他就應該離她遠點兒。

    “去查,往...永業去查。”

    ......

    今日是雲若來到永業的第十日,自稱姓朱的那位公公脾氣也從剛開始的溫和,到現在的逐漸暴躁。

    雲若近日也細細想了她來到元安朝,不,現在該叫元起朝了。

    短短一年半的時間裏,發生了多少事。

    從和離,搬家,再搬家,到悅家村,結識的最大的官,就是張景彥這位鎮國大將軍了。

    一路逃亡,想好好過點日子,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人來打擾。

    許二柱是孩子們的爹,她難得心善了那麼一下,如今竟也過來反噬她了。

    人啊,真不能太過仁善。

    搞不好,她這條老命,可就交待在這裏了。

    “雲夫人,怎麼樣,這麼多天了,還沒想通嗎?”

    “元起改朝換代了,老皇帝糊塗了一輩子,新皇帝還小,也撐不起來。”

    “上谷關這麼多年,要是沒有張景彥守着,早就被我永業併吞了。”

    “你我合作,保你今後在永業享受高官俸祿,一輩子喫穿不愁。”

    “據老夫所知,你就算幫了張景彥,他也沒能好好護着你。”

    “還不是一輩子東躲西藏?”

    雲若挑眉看了他一眼。

    她需要東躲西藏,難道不是拜你們所賜?

    “朱老,您抓錯人了,老婦不認識張景彥,只知道如今守着上谷關的是一位姓傅的將軍。”

    “是嗎?但張景彥的夫人和女兒,可都說認識您呢!”

    “還有這個,你看着眼熟嗎?”

    是一些書信和兩個荷包,還有一幅畫。

    雲若沒接。

    朱公公冷哼着將畫展開了。

    “畫中的這位女子,想必雲夫人很熟悉了。”

    雲若搖了搖頭:“不認識。”

    她的確沒見到過這幅畫。

    “雲氏若娘,既然敬酒不喫,那老夫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聽說,張景彥已經開始往這邊查了。

    這個婦人,怎麼都不能讓她活着離開永業!

    “來人吶,帶下去。”

    雲若被帶進了一處水牢。

    腳下是及膝蓋的水,雙手被綁在十字形的木樁上。

    第一鞭抽在身上的時候,她就想,要是就這樣死了,好像也沒有甚麼不好。

    人活着,太累了。

    迷迷糊糊間,偶爾還能聽到幾聲問話。

    原先還能感覺渾身都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就感覺不到了。

    “朱老,想不到這個婦人嘴還挺硬...”

    幾日過去了,哼都沒哼一聲。

    “要不是這樣,在她第一次給張景彥提供提供高產糧食的法子的時候,咱們就能把她抓過來了。”

    “放火燒不死她,自己能先預見,設計假死。”

    “整她前夫,她都能全身而退。”

    “這次要不是有烏樂蓉的人透露,誰知道她一個婦人,敢跑到上谷關?”

    “張景彥估計想不到,他的這位夫人,纔是最希望他死的人。”

    “那這位...既然她甚麼都不說,不如就...”此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殺了吧,可惜了,不能爲我所用。”朱老嘆氣着擺了擺手。

    張景彥還真的是氣運加身,總有人護着他。

    “是。”

    “金將軍,不好了,有人打進來了!”

    “張景彥?”朱老往前走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頭看了眼被綁着的人。

    好啊,很好!

    “把她帶出去,咱們去會會張將軍。”

    人一旦有了軟肋,就猶如天神下凡,註定一無是處。

    ......

    “都住手,張將軍,上次你孤身前來我永業,帶走了個人。”

    “這次,帶着這幾個人來,是不是真的覺得我永業無人了?”

    “朱丘風,放了她。”張景彥盯着被放在門板上的人,半天了,連手指都沒有動過。

    心下悲涼,他到底來晚了。

    “張將軍,算下來,咱們認識也有二十年了,老夫可還從未見過你這樣的...緊張?”

    “嘖嘖嘖,早知道是這樣,老夫就不下這麼狠的手了。”

    “說吧,怎麼樣才放人?”

    “方子交出來,並承諾十年內不得對永業發兵。”

    “癡心妄想。”傅慎之在邊上嗤笑了一句。

    “朱丘風,她確實對元起還有用,所以你纔有資格站在這裏跟本將軍說話。”

    “但,十年內,元起必會拿下永業,完成一統。”

    “你...大言不慚!”朱丘風氣的手都抖了。

    “天開始冷了,永業的百姓,每年最懼怕的寒冬即將來臨。”

    “聽說,每年寒冬,永業凍死餓死的百姓,可比在戰場上死的多多了。”

    “這才抓住個會種田的婦人,就以爲是個寶。”

    “是嗎?”朱丘風紅了眼。

    “將人拖過來。”

    “老夫還就不信了!”

    “是。”

    後面的人,一左一右,拖着雲若的手臂,將她拖到了朱丘風的面前。

    原本上面遮着的白布被拖拽下來。

    露出被打的皮開肉綻的手臂和已經開始潰爛發臭的雙腿。

    腰部以下在泥土上摩擦着,凌亂的頭髮遮住了臉。

    兩人隨手一鬆,人就仰躺在了地上。

    雙眼緊閉,幾乎看不到胸腔的起伏。

    傅慎之看着她,很難想象這是之前還在他面前,喫飯喫的很香的那個婦人了。

    他側頭看了眼張景彥,只見他雙眼出神地看着前面,視線並未在地上的人身上停留。

    心中不由隱憂。

    人可別在這時候出岔子。

    朱丘風笑呵呵地走到雲若面前蹲下,甚至還伸出腳踢了她兩下。

    “抱歉啊,張將軍,手下的人不知輕重,恐怕只能還你一具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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