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等人都各自去做事,拿着信回了裏屋。

    張景彥有一手出人意料的好字。

    他長相粗礦高大,一看就知道是行伍出身,大多會被人誤以爲大字不識一個。

    實際上,他筆尖字跡鋒利有型,一看就是苦練多年的。

    雲若很喜歡他的字,她自己就是一副尋常的簪花小楷,不出錯也不出彩。

    跟她從前的性子一樣。

    在窗邊坐下,雲若先將喫飯前還沒看到的農術重新翻了翻,重點記下了一些能夠耐旱的植物,將之重新謄抄在了紙上。

    依着書中的描述,每一樣都簡單地勾勒了幾筆,能看出大致的形狀,便於找尋。

    接着才拆開了信。

    張景彥不喜華麗辭藻,書信間皆是平日簡練的風格。

    他說,派人去找了鬼子姜,也請太醫驗過了,此舉並非不信任她,涉及千千萬萬條人命,謹慎一些,自是應當。

    京都新培育出來的瓜果蔬菜,都賣得不錯,敏兒日日能有銀子進賬,就又撥了一筆軍需給他,他打算趁着現在將冬季的物什囤積起來。

    雲若看完一頁,將至拿起放在一邊,又看起下一頁。

    手按了按紙張,她才發現張景彥的這封信,尤其的厚實。

    洋洋灑灑的,甚至還說了烏家在朝中的遭遇。

    其實,還說起了老五。

    白元自跟着進京,張景彥二話不說,就給他塞進了書院。

    平日裏喫住也都在書院裏。

    偶爾跟着老夫子出去遊學,時長時短,張景彥在他的身邊安排了兩個小兵,隱在暗處,保護他的安全。

    聽說元白近日會回來一趟,到時候他也會跟着一起過來。

    若娘耐心地看着,就在都要懷疑這封信不是出自張景彥之手時,突然看到了最後一張紙。

    寫這張紙的人似乎猶豫了很久,在紙張的右下角有一個明顯的墨跡。

    雲若伸出食指摸了摸,是上等的油煙墨。

    往上看內容,只有一行字。

    待和離,歸上谷。

    雲若瘦削的手在這六個字上摩挲了一會,堂堂大將軍,想和離,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不過,要是他以後不待在京都,而是在上谷關的話,也好。

    她左右是要想法子,讓上谷關變成一個能夠好好生活的地方的。

    張景彥來了,她做甚都會方便些。

    至於其他,她也從未考慮過。

    從前她沒發現,這一年年的,原來過的如此之快。

    可想做的事,卻還有那麼多沒有開始。

    雲若盯着窗外遠處的雲出了神,許久後才慢吞吞地磨起了墨。

    自己都還沒發現,其實她寫信的內容與風格,跟張景彥的極其相似。

    都不是極善言語的人,話語中也是溫情不顯。

    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怎麼給邊關的將士更好的生活。

    人生苦短,及時行善。

    及至尾聲,還未署名,雲若就停了筆。

    目光看向,被平整地放在一邊的那張紙。

    她或許也能猜出張景彥寫着六個字時的神情,定是嚴肅的,不苟言笑的。

    雲若笑着搖了搖頭,提筆落筆。

    敬上谷,敬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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