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背蘇將卿，以蘇華曦的體力，十幾里路走起來可輕鬆多了。
身體病弱的蘇胤白與女眷要喫力一些，但，蘇明媚給他們每個人都準備了空間的靈泉水，用竹筒盛裝着，掛在脖子上，走累了就取下來喝一口。
所以，哪怕流放很累很苦，蘇胤白這樣病弱的體質，也堅持了下來。雖然有些灰頭土臉，不比在京中清貴體面，但容貌精神瞧起來竟然比喫着人蔘燕窩喝着補藥時還要好一些。
流放隊伍浩浩蕩蕩走在官道間，三十幾名官兵從前到後催促着犯人們快點走。
趙都頭身邊的下屬忍不住開口道：“頭兒，也不知道蘇家那幾個小兒怎麼搞的，竟然能夠整個人滑着走，瞧起來還挺省力。”
比他們走着都輕鬆。
趙峯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大步往前，淡淡道：“只要人沒跑，老實在隊伍裏，也不拖累咱們的進度，幾個小孩管他們做什麼？”
那下屬想了想，道：“也是。往年押送這些流犯，在路上小孩和老人得折去半數，要是死的人多了，咱們反倒還得受罰。若是他們都能活着走到北境，也不是一件壞事兒。”
世人皆知，流放越到後面，死的人越多，官兵對流犯們的態度也會越包容，畢竟他們也不敢讓犯人在路上死完了呀。
要知道，流犯們被從繁華的京城押送到荒涼的邊境去，一方面的確是大多數都犯了罪，卻罪不至死，皇帝就只好讓這些人滾遠點兒，滾遠點兒的過程中喫喫苦頭。
另外一方面是邊境荒涼且容易發生戰亂，沒有百姓願意常駐在邊境，只要有點兒條件的都往繁華的州城遷移，導致邊關地廣人稀，耕地荒廢，十室九空。
沒有百姓的城池，還能算城池，還能算天聖國的領地嗎？
所以，皇帝將罪犯們流放邊境，也有讓他們在那裏定居，結婚生子，增添人口的意思。
在押送犯人的過程中，允許死一定數量的人，但不得超過三分之一，死的人過多了，負責押送的官兵也會受到牽連和懲罰。
因爲上邊兒並不是要犯人們團滅啊，否則直接下令砍頭不就行了嗎？何必要多此一舉呢？喫飽了撐得慌嗎？
趙都頭不是不知道蘇明媚搞出來的滑冰鞋，但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了。
下午的路程要輕鬆上許多。
至少對蘇家來說是這樣的。
到了天色將黑，流放隊伍就地在野外紮營歇腳，官兵們升起篝火來，一是爲了防止野外有猛獸襲擊，二是可以煮水燒飯。
其他流犯已經癱坐在地上，累得實在是沒有力氣了，蘇家人卻還留有餘力。
當一個年輕的官兵走出來問“有沒有人去撿柴取水”的時候，蘇明媚連忙拉起君紫宸，然後高高地舉起小手。
“我！我！我！官兵哥哥，我們和我的兩個堂哥可以去！”
撿柴禾和取水都是體力活兒，而這又是野外，夜裏漆黑，並不是一件好差事兒，其他流犯累都累死了，並不願意去，這麼積極的也就只有蘇明媚了。
雖然不明白四妹妹想要做什麼，但是蘇明媚拿出的滑冰鞋已經徹底征服了兩個少年郎。
信四妹妹，準沒錯！
所以，蘇明媚話音一落，蘇睿和蘇庭就站了出來。
不得不說蘇家的兒郎長得極好，十四五歲的少年雖然青澀，卻也有青竹般挺拔筆直的風姿了。
那年輕官兵眼神略過癱坐在地不願動彈的流犯，再掃過兩個半大少年，最後目光落到舉起小丫頭身上。
果然，年輕官兵原本肅冷的面孔微微融化了幾分，覺得好笑的開口道：“你這個小丫頭搬得起柴禾，挑得動水嗎？竟然還主動請纓去，就不怕野外有狼把你叼走？”
蘇明媚眨巴着烏黑盈亮的大眼睛，搖了搖頭，可愛道：“不怕！我爹說，咱們天聖國的將士都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好漢，什麼豺狼虎豹來了，都能統統打走，有將士哥哥們保護，所以明媚不怕。”
年輕官兵怔了怔。
不止，在場聽見蘇明媚這話的人，都愣住了。
他們都是天聖國最底層的兵丁，不然配送流犯這等苦累的差事，也不可能落到他們的頭上，但，小人物也有拋灑熱血的志向，他嚮往金戈鐵馬的沙場，也敬仰威風的大將軍……
還從來沒有人對他們說過，你是天聖國的將士，你也是英雄好漢，能保護我們這樣的話呢！
心口熱熱的。
彷彿生出一種責任感、使命感！
趙都頭看着自己手下的兵都被一個小丫頭的話打動，開口問道：“小丫頭，你爹是英國公？”
而蘇明媚見自己吹的彩虹屁有了效果，笑得眉眼彎彎，“嗯！我爹叫蘇鎮北，因爲祖父說，咱們蘇家兒郎必然鎮守北方，不讓北涼鐵騎踏我天聖疆土！”
衆官兵一聽，原來如此，她爹竟然是英國公大人……
雖然都在傳是英國公剛愎自用害死了十萬定北軍，但是能說出“咱們天聖國將士都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好漢”這樣的話的戰神將軍，真的是傳聞中那樣不堪的人嗎？
他們面露沉思，心思浮動。
因爲這話是從一個10歲小姑娘口中說出來的，沒人懷疑是假的。
童言稚語，更爲打動人心。
趙都頭目光幽深，卻沒有再問什麼，揮了揮手，道：“你們想去就去吧，不要走遠，山中或許有狼。”
蘇明媚展露笑顏，脆生生地道：“謝謝伯伯！”
小姑娘太活潑可愛了，哪怕是趙都頭都忍不住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
撿柴挑水可是個不怎麼輕鬆的體力活兒，她以爲是去玩兒嗎？竟然還向他禮貌的道謝。
不過，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愛玩點兒，也正常。
算了，就讓她去吧。
趙峯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難得的動了一絲惻隱之心，就連他自己都沒注意，他的想法在不知不覺間對蘇明媚就包容了許多。
不過，一百來號人要喝水喫飯，篝火也得整個晚上燃着，光靠兩個少年和一個小姑娘去撿柴挑水顯然是不夠的，趙都頭又直接點了幾個人出來。
…
夜晚的山林漆黑，遠處的樹影像是妖魔怪鬼張開着血盆大口，更遠的地方好像有風聲呼嘯，伴隨着奇怪的叫聲。
樹影簌簌晃動，蘇睿和蘇庭心裏不禁有點兒發毛，“好黑啊……”
已經距離流放隊伍紮營的地方比較遠了，哪怕他們舉着一隻火把照亮，也抵不過黑暗的侵噬。
蘇明媚小手牽起君紫宸，“是很黑哦，小宸你怕不怕？”
君紫宸瞥了一眼不知道暗衛中哪個蠢貨不小心弄出動靜的方向，然後垂眼視線落在跟女孩交握的手上，輕聲回答道：“唔，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