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而來的,卻不是恐懼,而是憤怒!
——我們扛過大旱,走過洪澇,熬過瘟疫,這才一路到北境,絕不是爲了做你們漠北人的口糧的!
衆人腮幫子微微鼓起,開口咬牙怒罵道:
“你們這羣漠北蠻夷,休得猖狂,滾出我們天聖國!”
“我們就算是死,也絕不向漠北人搖尾乞憐!”
“……”
漠北人侵入天聖邊境,遇到的天聖百姓無不是抱頭慌亂逃竄,被他們捉到時,眼睛染着驚恐與敬畏,嘴裏說着求饒的話。
就像那個大着肚子的天聖女人,到死前都還在求着他們,不要傷害她的孩子。
可是,這羣天聖人竟然敢在陣前叫罵?
騎在馬背上的漠北將軍,眼睛裏閃過一絲饒有興致的光芒,單手舉起鞭子指着衆人,開口道:“吾以爲天聖小民皆是膽小怯懦的軟腳蝦,沒想到今個兒倒是碰上一羣有骨氣的,有趣。”
“甚至有趣。”這位漠北將軍嘴角勾起一絲邪佞的笑,在最後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蘇老夫人拄着柺杖站了起來,雖然身上並無一品誥命夫人的冠服,只穿着尋常婦人的衣裳,外面裹着能抵禦極寒的綠色軍大衣,模樣看上去甚至有一絲怪異,但是世家主母的巾幗氣場,卻在風雪傲立中全然體現了出來——
“我天聖的將士們,無一不是驍勇的兒郎,在戰場上從未有過貪生怕死,你們漠北蠻夷侵我邊境,辱我百姓,可笑竟然還覺得自己是勇士?”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蘇老夫人在陣前對上漠北人時,全然不似端莊慈祥、和藹不爭的老封君,連連冷笑後,甚至輕蔑地朝那漠北將軍啐了一口,“我呸!”
蘇明媚立刻捧哏地拍手道,“祖母威武!”
風雪凜冽,颳得人瑟瑟發抖,但衆人卻感覺心中好像升起了一把灼灼烈火。
“把漠北蠻子打出天聖!”
“定北軍威武!英國公威武!”
那漠北將軍眼睛不悅地眯了起來,雖然漠北人被稱作蠻夷,生性野蠻,茹毛飲血,基本上沒有禮義廉恥這種東西,但是被一羣他們視作“兩腳羊”的儲備糧嘲諷,可就讓人很不高興了。
特別是聽見“兩腳羊”還提到了定北軍和蘇家。
蘇家和定北軍,一直是漠北的眼中刺肉中釘。
如果沒有蘇家統領的定北軍,歷代鎮守北境,護衛着天聖國的疆土,那他們漠北早就揮師北上,打入天聖了!
那肥沃的土地,那清澈的河流,那華貴的城池和宮殿,以及美麗嬌柔的女子,早就是他們漠北的囊中之物了!
哪裏像現在這樣,只能待在草原!牛羊將草地都啃得光禿禿的,許多草原都不再生長,變成了乾旱的沙地。
所以,漠北與蘇家有世仇,是宿敵!
“老貨該死!”漠北將軍原本勾起的嘴角頓時拉聳下來,眼睛裏迸射出一抹殺意,用奇異的嗓音說着天聖國的話,“你們這羣兩腳羊,今天都要死……蘇家?定北軍?呵!聽說你們天聖國的皇帝陛下已經將蘇家抄家流放,定北軍也早就沒了,誰也救不了你們!!”
說罷,他抽出腰間佩戴着的彎刀,舉起向天,喊道:“漠北勇士,給我拿下這羣兩腳羊,本將軍重重有——”
然而,最後一個“賞”字還沒落下。
一顆不知從哪裏而來的子彈穿破風雪,裂空疾馳,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沒入漠北將軍眉心。
他眼球突然暴睜,眉心多了個黑洞,往外冒出的鮮血很快被凝結,似乎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就被奪走了性命。
然後,騎在馬背上的高大身軀轟然倒塌。
原本已經打算抽刀歡呼大叫的漠北將士,瞬間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