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啊?”
“哦,我還以爲你三歲呢。”
“你才三歲。”
“你覺得你哥哥帶給了你很多痛苦麼?”
“那是自然。”
既生瑜何生亮,那個怯懦的人可不配做他哥哥。
“既然如此,你願意和你哥哥交換人生嗎,經歷他那樣的一生?幼年失去親生母親,喫的東西是剩下的,過期的,餿了的,被同學欺負,惡作劇,被家人打罵,不理解。身體嚴重營造不良,抑鬱症蠶食着他未來的每一天,直至結束自己的生命爲止。”
她的眼神很沉,銳利得像一把鋒利的寶劍。
如果她沒有插手的話,那個本應充滿朝氣的青年,會死在無人問津的夜晚。
應時宇默然了,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媽媽告訴他,應時笙的一切都是他的。應時笙就是他的狗,他的奴隸,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沒有人教過他,他做的這一切是對是錯。
“看吧,你並不想成爲應時笙。因爲你清楚的知道那些親戚誇耀他的那些話都是虛的,但你們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卻是真真切切的。”
加諸痛苦的人,並不會感同身受,他們只會覺得看見別人痛苦,更能讓他們興奮。
“我真的做錯了麼?”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他調皮打碎了家裏的茶几,最後替他捱罵的是應時笙。反正無論他做錯了什麼,媽媽都能爲他找到藉口怪罪在應時笙身上。
最後,爸爸便會下死手打他。
家裏一幕幕拳打腳踢的畫面仍歷歷在目,而應時笙哭喊哀求的聲音都被他和媽媽的笑聲掩蓋了。
口口聲聲說應時笙如何優秀優秀的人,也不會爲他說一句好話,都關上了大門,豎着耳朵聽一場好戲。
“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應時宇內心有一點點動搖了,僅是這一點點,卻彷彿天塌地陷一般在毀滅他的世界觀。
冰涼的雨水突然而至,他擡頭仰望着天空,一片烏雲,很是壓抑。
“小朋友,趕緊回家吧。”
她招呼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將人推了上去,這小孩兒真不討喜,又浪費了她打車的錢。
應時宇坐在車上,很是不滿,他纔不是小朋友。似是想到了什麼,他連忙高聲呼喊道:“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但車越來越遠,雨水已經朦朧了視線,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裏,他也沒能聽到她的回答。
也許,應時笙能遇見她,對他來說不算一件糟糕的事。
葉霜君撐開黑色的雨傘,目光看向了遙遠的天際。
她的名字?
大概只有在黑色晴朗的夜晚才能看得見吧。
走了半個小時左右,她終於到了住的地方。將溼答答的雨傘掛在外面,走進屋換了一身衣服。打開抽屜,拿出準備好的文件簽上字。
這套公寓算是她留給應時笙最後的禮物,這樣,她即使不在這個世界了,他至少也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週末的午後
飄零的雪花漫天飛舞,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是剛上好的菜,還泛着絲絲熱氣兒。
“阿葉,對不起,我來晚了。”
冷風颳得他的臉色有些發白,眼睫上還有點點未消融的雪花。清澈見底的眸子裏很是焦急,他怕她會生氣。
“沒事,還沒到約定時間,喝杯熱茶吧。”
“謝謝。”
溫柔的聲音讓他的心安定了下來,他坐在了她的對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她的頭髮好像變得更長了,薄冷的嘴脣像天山雪蓮,隱隱約約透着一點粉色。
看起來,很想親一親。
他隱藏住自己卑劣的心思,連忙喝了一口熱茶。
“你的月考成績我已經看到了,考得很好,繼續努力,這是獎勵你的禮物。”
他錯愣的看着她遞過來的袋子,包裝十分精美簡約,是他聽說過的牌子。價格十分昂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出的每一隻手錶都是限量版的。
“我不能收。”
本身他就麻煩了她很多,哪敢再收她這麼貴重的禮物。
“不喜歡嗎,那就扔了吧。”
(宿主,你這是什麼霸總髮言?)
他急急應聲:“沒有……不喜歡。”
她爲什麼總是讓人無法拒絕。
但這種感覺很微妙,宛若戒不掉的咖啡,苦澀中帶着一點微甜。
他低垂着眼睫,耳根一片緋紅。
她的手指很是冰涼,觸碰到他手腕處的肌膚時,他感覺整個身體都不是他的了,酥酥麻麻的,有點發軟。抿了抿脣,羞澀得不敢看她的眼睛。
“還有什麼想喫的,自己點吧。”
她可只點了她喜歡喫的。
“謝謝阿葉,已經夠吃了。”
桌上的菜,估計他們兩個人也喫不完呢。
悄悄記下她喜歡喫的菜,希望下次她可以喫到他親手做的。
記得不知是誰說過,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個人的胃。他不奢求她的眼裏有他,他只求她身邊有他的一席之地,哪怕是做個僕人,他也心甘情願的去伺候她。
“多喫點,你最近氣色好了很多,也長肉了。”
看來好好喫飯效果還是不錯。
原本他消瘦的臉頰變得有些許紅潤,下巴也沒有之前那麼尖。從一個瘦脫相的小可憐活脫脫變成了一個溫潤有朝氣的人。
聞言,應時笙臉色爆紅,她會不會嫌棄他長胖了啊。
她用公筷給他夾了一些菜,低語:“以後的每一天,你都要好好喫飯。如果遇上什麼難事,可以去找齊文禮。”
他點了點頭,心裏突然生出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慌張。
她是不是不管他了?
桌上可口的佳餚似乎也有些食之無味。
“阿葉,你是要去哪裏嗎?”
“嗯,可能會出國遊玩一段時間。”
“好,注意安全。”
聽到她的回答,他的心靜了下來。不管多久,他都會等她回來。
只要她回來。
驀地,一絲怪異的味道蔓延在鼻尖,她微微皺眉,很不舒服。
(宿主快跑,危險,是煤氣爆炸!)
幾乎是一瞬間,她抓住了應時笙的手從二樓的窗口跳了出去,同一時間,爆炸的聲音震天撼地,熊熊的火光與濃煙宛若吞噬人的怪獸,張牙舞爪的揮動着利爪。
她緊緊護着應時笙的頭,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好他。
目標人物可不能出事。
他抓緊了她肩膀的衣襟,恐懼的情緒讓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雪地裏透着點點猩紅,鮮豔的血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沒有受傷,那麼流血的一定是她。
應時笙的眼淚一滴一滴掉在了她的眼睫上,讓她的視線有些模糊。
這人的眼淚是不要錢嗎?
“你可以從我身上起來嗎?”
她的背部好像被飛濺的玻璃碎片紮了,疼痛使她的臉色並不好。
“對不起阿葉。”
他將她扶了起來,手上沾滿了溫熱的鮮血,他整個人忍不住顫抖,連忙拿出手機叫救護車。
她不可以出事!
都是他不好,是他給她帶來了黴運。
“在胡思亂想什麼。”
這人,又陷入深深的自責中了,怎麼這麼能鑽牛角尖呢。
雖然,跟着目標人物的確很危險來着。
“阿葉,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傷。”
“跟你沒關係,你回學校吧,我自己去醫院處理就行了。”
愛哭的男生,真的難哄啊。
“不要,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可以去醫院照顧你。”
呃?
說得這麼可憐做什麼?
(宿主,小可憐也是一片好心嘛。)
它可看不下去了,這應時笙像極了不離不棄的糟糠之妻。
醫院
她趴在病牀上,背部的傷口直接被縫了幾針。
一旁的應時笙眼眶紅紅的,手指僵硬的拽住她的衣角。
她都有些懷疑她是得了什麼大病,要撒手人寰了。
醫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病房,她看向應時笙:“幫我把外套拿過來。”
“喔,好。”
“走了。”
這點小傷,可不需要住院。
“阿葉,你小心一點,不要碰到傷口。”
他很是擔憂的跟着她,從某些方面來說,她過得很粗枝大葉,壓根兒就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也許,他可以選學醫方面的專業,以後可以好好照顧她的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