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想,今晚就成爲她的夫郎。

    見他沒哭了,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這一去,她知道她不會回來了。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她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漸漸的,就會忘了。

    洗漱完,她疲憊的倒在牀上。

    最近,她就忙得跟個陀螺一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生產隊的驢都不帶這麼用的。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她看向了門口。

    “葉姐姐,我可以進來麼?”

    “我還沒睡,進來吧。”

    她從牀上坐了起來,瞳孔倒映着他的身影,有些怔愣。

    深紅色的薄紗襯得他肌膚如雪,盈盈一握的纖腰若隱若現,一頭烏黑的長髮半挽半系,脣色染上了一點殷紅的胭脂,原本清純可人的小臉兒上莫名多了一絲媚態,宛若新婚之夜的小媳婦兒。

    ?

    “葉姐姐。”

    他忐忑不安的捏緊了指尖兒,桃花眼裏波光粼粼。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邊,半跪於她的身側,仰起脖頸,祈求她能夠垂憐於他。

    “葉姐姐,我,我想伺候你。”

    他的臉色紅得不能再紅了。

    他知道他一個男兒家說出這般話,很孟浪,很不知羞恥。可是,他沒有辦法,心底的聲音告訴他,只有這樣才能夠留住她。

    “乖,回去睡覺。”

    她爲他繫上她的披風,這麼冷的天兒,也不怕凍感冒了。

    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她知道這個世界的男兒貞潔可比什麼都重要。她走了後,只要他還是完璧之身,興許還能有一個好的姻緣。

    “葉姐姐,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我知道我很沒用,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吧。”

    他低聲啜泣,整個人顫抖無助。

    滾燙的眼淚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她遇見的男子,大部分都挺能哭的。

    怎麼哄人啊,在線等,挺急的。

    (喏,這兒有一本哄人的三百六十五條小妙招,十塊錢一本,買得了喫虧買不了上當。)

    葉霜君:搶錢呢,地攤上批發價才兩塊錢一本。

    (我這是正版授權。)

    信你個鬼。

    她擦了擦他的眼淚,語氣柔了幾分:“子矜,你要勇敢,不要讓我上了戰場還爲你擔心,我會給你寫信報平安,不要害怕。”

    “可是……我知道了。”

    他落寞的垂下頭,葉姐姐已經很累了,可他卻一點都不懂事的在無理取鬧。他努力壓住心中的酸澀,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葉姐姐,我去給你收拾行李。”

    “好。”

    微弱的燭火輕輕晃動,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她站起身走出了屋子,卻見林青衣坐在客堂裏,似乎在等她。

    “你會平安回來嗎?”

    她是個好孩子,他一直覺得她是子矜的良配。但隨着到了京城,子矜和她的差距越來越大,身份的天差地別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不知道,如果我回不來,就給子矜找個好人家吧。有陛下護着,沒人敢欺負他。”

    聞言,林青衣愣住了,她連給子矜的後路都安排好了。可想而知,這場仗是有多麼的艱難。眉宇裏藏滿了擔憂,他相信,沒有誰能比她對子矜更好。

    “子矜是一個一根筋的孩子,他既然認定了你,便不會想着要嫁與別人。”

    所以,她一定要平安歸來。

    天際微明,暖色的陽光灑在房檐處的冰凌上,晶瑩剔透,漂亮得像一顆顆稀有的水晶。

    她騎上駿馬,眸光定格在庭院裏,隨即踏馬而去。

    有時候,人生是不需要道別的。

    只會徒增傷感罷了。

    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馬不停歇的趕向北方。

    行進了幾公里後,只見,一輛馬車橫在了官道上。從中跳下來一個輕快飛揚的男子,他神情倨傲,漂亮的臉孔多了一抹揮之不去的陰鬱。

    “葉霜君。”

    她一身白色的鎧甲,不染纖塵,黑髮高高束起,宛若一把出鞘的利箭,鋒芒畢露。

    “你來做什麼?”

    “怕你死了,來送你最後一程。”

    “那等我死了,你給我多燒一點紙錢。”

    不管是做人還是做鬼,都得要有錢。

    “呸,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

    寧雲景簡直要被她氣死了,算了,不跟她計較。

    “這是我在普華寺求的平安符,你要好好戴着,不許弄丟了。等你回來,再還給我。”

    他將平安符掛在了她的腰間,這是他抄了一夜的經書所求的,聽說普華寺的祈願最靈了。

    “送出去的東西還能收回麼?”

    “不可以嗎?你要是不想還給我,就賠我一萬兩黃金。”

    一萬兩?

    這怕不是如來佛祖的真跡吧,還能鎮壓孫悟空的那種。

    “我走了,你好好收收你的小性子,不然會嫁不出去的。”

    “要你管!”

    他嫁不嫁得出去關她什麼事。

    若真嫁不出去,也是她詛咒的。

    她得負全責。

    “保重。”

    她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風吹落葉,雪地上再無她的蹤影。

    寧雲景摸了摸胸口,這裏,好像有些空落落的。

    她那麼厲害的一個人,不會有事的,他瞎擔憂什麼。

    趁她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得好好練練廚藝,等她回來,定叫她刮目相看。

    十三騎風雨無阻的行進了十天半個月,總算是到了前線。

    滿目瘡痍的大地,毫無一絲生機。

    這裏的溫度冷得可怕,一杯水倒在地上,也會立馬凝結成冰。

    有的將士手和腳均被凍傷了,連握劍都很困難。

    “將軍,這裏已經斷糧五天了,前線運糧的隊伍被她們搶了。”

    她們一來,看見身着單薄的將士喝着雪水,啃着樹根,心裏既氣憤又難受。

    “先把我們帶來的糧食分發下去。”

    “是。”

    葉霜君冷漠的看着桌上的地圖,手指輕叩着桌面,要想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只能不擇手段。

    “周副將。”

    “末將在。”

    “你怕死嗎?”

    “末將的女兒已經七歲了,末將不怕死。能替陛下守住江山,臣這輩子也就值了。”

    “我有一個有去無來的任務,周副將可願意去做?”

    “末將萬死不辭!”

    從出征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做好了忠骨埋他鄉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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