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寂皺着小臉兒,手上沾染了不少墨汁兒。裏面的文字晦澀難懂,他勉強只能認得幾個字。
魚尾不安的拍打着地板,他想去找師父,可是師父她不喜歡他現在這副半人半魚的模樣。
小腦瓜一轉,師父雖然嫌棄他,但好歹不會因爲他長得醜就打罵他。
歡歡喜喜的朝門口挪動了幾步,便有交談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疑惑的將耳朵貼近門縫,這麼晚了,誰會來找師父呢?
然而,外面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呼呼的冷風。
砰。
門被一道玄力緩緩打開了。
他呆愣的眨了眨眼,糟了!
師父的目光帶着冷意,似乎對他偷聽牆角很不滿意。凌子寂瞬間漲紅了臉,支支吾吾道:“師父,我,我不該偷聽,還請師父責罰。”
然而,迴應他的只有寂靜。
“師叔,您要不考慮考慮?”
陳諶霖看見那個惹師叔不痛快的小半妖,頓時覺得他提出的主意有戲。
葉玄星擡了擡眉,瞳孔掠過一絲淺淺的笑意:“拍賣吧,價高者得。”
“還是師叔明智,師侄這就去準備。”
“蠢貨就別送到這兒來了。”
“師叔請放心,沒有修煉天賦的不可參與拍賣。”
“如此甚好。”
凌子寂跪坐在一旁,眼圈兒有點紅。
師父是對他失望了嗎?
她竟然要再收一名弟子,而且還是把這個名額用拍賣的方式給出去。
(宿主,瞧你給孩子嚇的。)
別人不知道,它可是門清兒。
宿主完全是財迷的本性犯了,這陳諶霖巧言令色的那麼一說,宿主便可恥的心動了。
“不會變成人形?”
不知何時,飄渺如仙的身姿已走到了他的身畔,如雪松寒梅的清香襲來,讓他有些恍惚。
背脊挺得直直的,不敢逾矩半分。
他如此蠢笨,師父收除他之外的人爲弟子,也是應該的。
怯怯的應了一聲:“嗯。”
“心法爲師只教你一遍,記住了。”
清冷的嗓音宛若得道高僧在宏偉的寺廟裏宣講普渡衆生的佛法,聖潔慈悲,卻也不染半分紅塵,讓他內心的陰霾都隨之一點一點散去。
魚尾頃刻之間變回了雙腿,只是隱隱約約還能看見腿上還未消散的些許鱗片。
他連忙合攏衣袍,遮住了那些醜陋的鱗片。
師父的手還放在他的頭頂上,涼涼的,像一塊生鐵寒冰。
他微微揚了揚脖子,目光往上移。
月夜下,美如冠玉的師父,朦朧虛幻得令人心悸,仿似要羽化登仙一般。
他想起來了。
師父是仙人之下第一人。
也許有一天,她就會飛昇,離開這片大陸。
小小的拳頭不斷的捏緊。
他要更加努力,追隨師父的腳步。
“師父。”
“你想說什麼廢話?”
“沒,沒事。”
“入我師門,自當潛心修煉,不可懶惰。”
“是,師父!”
中氣十足的聲音吵醒了夜宿枝頭的烏鴉,她微微皺了皺眉,養小孩兒什麼的果然最麻煩了。
想到這句話,她又不由得收起神思。
好像,這樣的場景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不過,這也不值得她多想,畢竟往日之事不可追。
翌日天明。
凌子寂早早的爬了起來。
基礎的學識和修煉入門,他需要去無極宗的學堂裏聽長老們講學。不能遲到,不能自持是師父的弟子就傲慢無禮,給師父丟臉。
一路上,他雖刻意低調,但也引來了不少探尋嫉妒的目光。
在無極宗,身份地位的高低,也意味着獲得資源的多少。
葉玄星的弟子,這個身份足以令人眼紅髮狂。
“子期哥哥,他憑什麼?”
孫筱蝶握緊手中的佩劍,心頭跟卡了一根刺一樣難受。
一隻卑劣的半妖,突然走了狗屎運踩在他們的頭上,怎能叫人甘心?
“筱蝶,不可胡言亂語。子寂他是我的弟弟,他能得此機緣,爲兄自然也替他高興。”
“子期哥哥,你就是太善良了。”
聞言,一旁的凌子楓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嗤笑出聲:“二弟,裝君子也不是這麼裝的。”
果然,溫文爾雅,道貌岸然的凌子期比半妖低賤的凌子寂更讓人火大。
“凌子楓,你這個瘋狗離子期哥哥遠點兒。”
“我是瘋狗你是什麼,凌子期的母狗嗎?真不要臉。”
“你!”
“可惜啊,你的子期哥哥壓根兒看不上你,還不如跟了本公子。”
“子楓,跟筱蝶道歉!”
“得,二弟惱羞成怒了,我閉嘴行了吧。”
他就看不慣凌子期那副故作清高的樣子,遲早有一天,凌家的一切都是他的。光是想到能把凌子期踩在腳下,他整個人莫名變得有些興奮。
“你們聽說了嗎,葉師叔還要收一名親傳弟子。”
“別想了,就咱這修煉天賦,第一輪就被篩下來了。”
“葉師叔也是難爲了,被一個半妖佔了弟子的名額。這下好了,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我爹已經在籌玄晶了,勢必替我拿下這個名額。”
“到時候成了葉師叔的弟子,飛黃騰達了,別忘了兄弟我啊。”
“好說好說。”
此時,學堂裏的弟子越聚越多,凌子寂被擠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自打傳出師父要再收一名弟子後,好像就沒有多少人關注他了。
心臟像是被懸掛在了高空之中,無法安定。
他害怕師父有了另一名弟子後,他會被徹底遺忘。
直到長得凶神惡煞的長老一走進學堂後,他就不敢胡思亂想了。
正襟危坐,認認真真的聽講。
但不知怎麼的,眼皮越來越沉。
他好睏,好想睡覺。
啪的一聲,戒尺落在了手背上,霎時紅了一片,他慚愧的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