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頗爲睏倦的站起身,臥室的門口大敞着,漂亮清瘦的少年蜷縮在地上睡着了,半邊臉枕在書上,旁邊還有一本整理得邏輯清晰的筆記。
她將書抽了回來,歸回原位。
拿上自己需要的東西,便去了另一間臥室。
莊園裏,最不缺的就是房間。
一夜無夢,待她醒來時,莊園外銀裝素裹,散發出了極度的寒意。連被風一吹就彎的花枝此刻也被冰凍進了一個永恆的世界,姿態各異,層層疊疊。
自然的力量永遠夢幻而神奇。
莊園裏的傭人一大早就開始爲晚宴忙碌,食材皆是空運而來最新鮮的產品,隨處可見的地毯都是價值連城的奢侈品。不到一個小時,莊園裏的積雪消失殆盡。
若外面是千里冰封的凜冬,那麼莊園裏更像生機勃勃的暖春,讓人感受不到一點寒意。
顧錦禹目瞪口呆的看着管家打開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地下車庫,原諒他,像個鄉巴佬一樣沒見過世面。
這停車位,估計得有上千個,首當其衝,一字排開的全是限量版,有錢都買不到的豪車。連停產了不知多少年的車都有,簡直都是可以放進博物館的老古董。
沒成想,他姑姑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豪橫。
興高采烈的走上樓,便見姑姑早已穿戴整齊的佇立在窗邊,視線淡漠的凝視着莊園裏的風景。黑色的裙襬,像蓮花一樣散開,金色的絲線繡着騰雲仙鶴,連珍貴的寶石也無法比擬姑姑的光芒。
姑姑,真的太漂亮了。
難怪,雜誌上評選的全球最美面孔,姑姑的名字力壓了來自全世界各地的頂級美女。
這可完了。
見過了璀璨的星河,再低頭俯視人間的溝壑,都會覺得索然無味的。
以後若是他孤寡一輩子,必有姑姑的一份功勞。
眼光太高,真不是他的錯啊。
“姑姑,您的裙子真長。”
“沒喫飯,餓瘋了?”
“我是怕裙子弄髒了,影響姑姑的氣質嘛。所以姑姑,我幫您提裙襬吧。這事兒,我是專業的。”
莊園裏的地板乾淨得都能反光了,她看他是沒事找事做。
“你有什麼事就直說。”
顧錦禹一臉被拆穿的尷尬,輕輕咳嗽了兩聲:“姑姑,我也想和你一個戶口本。我纔不要和我爸一個戶口,我覺着葉錦禹也挺好聽的。”
她忽而輕笑出聲。
“你是在嫉妒江諾嗎?”
“誰嫉妒他了。”
他那慘不拉幾的模樣,不值得他嫉妒。
只是,他就是不想江諾分走姑姑對他的寵愛。
“顧錦禹,顧家的未來在你的手中。從我個人的意願,我希望你一生順遂,不會喫苦。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和試煉,別輸掉人生這場比賽。”
“姑姑……”
這一次,他看到了無往不前的姑姑眉心裏的倦色。
也許,姑姑曾經也是個需要被人關心呵護的小女孩兒,只是,有太多的因素,讓姑姑抹殺掉了曾經的自己。
“姑姑,我會努力的,您要多教教我喔。”
“好。”
江諾站在門外,眸子晦暗不明。
而他不僅拿了爛牌,還是明牌打。
他揚起一抹最明媚的笑容,走向那個最耀眼的中心:“姑姑。”
顧錦禹臉色一黑,這小子喊得比他還甜。
不會是女扮男裝的吧。
“緊張嗎?”
他咬了咬脣:“有,有一點。”
“不要過度的在意自己,也不要害怕別人的眼光。”
“嗯。”
“這是我爲你準備的禮物。”
江諾驚訝的怔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擡起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一枚華麗的胸針,設計別出心裁。
獨屬於北極星的標誌,意味着這是她親手設計的。
喉嚨有些發癢,他揚起眸子,飛快的在她的脣邊落下一吻。
“謝謝姑姑,我很喜歡。”
滿室寂靜,顧錦禹眼都瞪直了。
這小子,太大逆不道了。
居心叵測,心懷不軌,喪盡天良。
“我不喜歡這種禮儀。”
“下次我會注意的,姑姑,可以麻煩您爲我戴上胸針麼。”
“來來來,小爺給你戴。”
他姑姑的手,嬌貴着呢。
他可別蹬鼻子上臉了。
“那就麻煩了。”
乖巧的笑容,無可挑剔。
葉玄星沒再看他,寄人籬下的滋味並不好受,所以他的笑容隱含了太多的信息。
是討好,還是蟄伏,會隨着時間的流逝,一一浮出水面。
漸漸的,燈光取代了黑夜,莊園也開始熱鬧了起來。
名門貴胄,富商大賈,紛紛到場。
而坐在角落裏的金長龍則忐忑不安的盯着樓梯,江諾,不可能是那個江諾。
他憑什麼呢?
如果真的是,那他就完了。
顧家養子,就算不是親生的,也不會容許別人肆意欺凌。
此時,觥籌交錯的晚宴寂靜了下來,黑色禮服的女子貴不可言,她就像天塹裏落下的一束光,照影驚鴻,曠世奇絕。沒有哪一種美麗如此動魄驚心,衝擊感強到能夠暫停人的思考。
“葉董。”
“葉小姐。”
衆人回神,見過葉董本人的人,都會對她避而不談。私心裏,都想珍藏這份不落凡塵的美麗。故而,她的實力反而比容貌要出名許多。
她微微頷首,隆重的介紹了一下江諾,便讓顧錦禹去幫忙招呼晚宴了。
視線裏,她看到了面如死灰的金長龍。
人啊,都是欺軟怕硬。
“葉小姐,好久不見。”
宋允禮險些咬着自己的舌尖,質地上乘的定製西裝是他精心挑選的。爲了今天的這一句話,他在鏡子面前甚至練習了很久。
“你好,宋先生。”
禮貌,疏離,一絲異樣都沒有,僅僅是打了個招呼她便走了。
讓他期艾的心情,瞬間蕩然無存。
“大小姐。”
他好像做了一個無法挽回的選擇。
太陽永遠不會爲任何生靈而存在,反而萬千生靈需要那一抹不滅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