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
顧或望着無生的背影，咬咬牙。
就喫一口。
他默默的想，只吃一口，萬一不對勁立刻就停下。
醫院離他家不遠，要是洗胃也方便。
那樣應該就能保住小命了，唉。
不過關鍵的問題是，在他衝出家門的時候，會不會受到金之鏡強者的阻撓。
等他生無可戀的走到餐桌前，驚奇的發現，喬堯面前的碗和無生面前的碗全都空了。
最後一隻碗碗裏的面果然有點坨了，顏色鮮豔誘人的番茄旁邊，躺着一個荷包蛋。
喬堯似乎看出他的此時內心的掙扎，微笑道：“放心喫吧，裏面沒毒。”
顧或：“……”
他對喬堯乾笑兩聲，猛然覺得不對。
喬堯看起來太正常了，這反而不正常。
他呆呆看着喬堯，喬堯則剛好站起來，徑自走到無生的房間，從裏面拿出髒衣服，然後走進衛生間，開始洗衣服！
顧或：？？
無生敲敲桌子：“快點喫吧。”
顧或艱難的扭動脖子，疑惑的看向無生：“無生……”
“就是你想的那樣。”
顧或：“……”
我想得那樣，你怎麼能知道，難不成你有讀心術？
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水聲。
無生輕聲道：“我媽……恢復正常了……”
小商販的解毒丸，效果不錯。
睡了一晚後，媽媽恢復正常了。
“啊？”
顧或不是沒聽清，而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怔怔看了無生半晌。
一聲“臥槽”差點脫口而出。
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可爲什麼無生看起來不太高興？
無生指指他的碗：“快點喫。”
顧或坐下來吃了一口，錯愕的瞪大眼睛。
面，很好喫，比他做的還好喫。
可星星說過，他的廚藝，天下第一。
由此可見，這小丫頭，沒說實話。
都是一樣的食材，簡簡單單一碗麪，喬堯做出來的讓人回味無窮。
正好昨晚沒怎麼喫好的顧或餓了，狼吞虎嚥喫完了面，連湯都喝的乾乾淨淨。
無生站起身，對衛生間道：“媽，我出門了。”
“嗯，路上小心點。”
很日常的母子對話，顧或卻沒來由從裏面聽出一點不對勁來。
對無生來說，媽媽瘋癲了十幾年，忽然恢復正常，正常來說他不是應該激動萬分，時刻守在母親身邊，跟她說說這十來年受得委屈嗎？
反觀喬堯，一朝恢復清明，不知還有沒有之前瘋癲時的記憶？
突然清醒過來，面對長成大小夥的兒子，一定百感交集、十分欣慰。
然而他們看起來都太淡定了！
淡定的好像這十一年來他們從來沒有脫離正常社會，沒有在放逐之淵生活過一天一樣！
無生走了。
顧或愣了好半天才想起來，無生是要去哪？
他丟下碗筷，急急追出去，還沒來得及邁出門檻呢，就被身後的人叫住了。
“顧或，你先別走，我有話要跟你說。”
顧或不用回頭，也知道跟他說話的人是誰。
他慢慢轉過身，侷促的對喬堯笑笑：“有什麼吩咐，你儘管說。”
說起來還真是叫人無奈。
喬堯精神不好時，顧或怕他。
喬堯恢復正常了，顧或還是怕她。
幾天相處下來，顧或熟悉的是精神不正常的喬堯，而不是精神正常的喬堯。
此時的喬堯，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陌生女人。
一個強大的金之境女人。
喬堯叫住他後，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顧或猶豫一下，跟了過去。
這是他自己的家，他慫什麼慫！
喬堯站在窗戶邊，目光沉靜的望着樓下。
她的窗戶正好對着小區大門，無生等會出去的話，她一定能看見。她沒有回頭，也知道顧或進來了。
“謝謝你這些天對我們母子的照顧。”
顧或乾笑：“應該的應該的，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
無生果然出現在小區院內，不慌不忙向小區大門走去。
喬堯瞬也不瞬的望着無生的背影，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我走後，拜託你繼續照顧他，別把他趕走，他在這裏，沒有親人。”
“小事小事，你就放心的走……”
咦，不對！
顧或疑惑的擡頭，看到喬堯被簡單綁成一條馬尾辮的墨發垂在單薄的後背，從後面看，她就是個看背影就會讓人浮想聯翩的十八歲小姑娘，讓人會忍不住猜測她肯定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雖然顧或知道喬堯確實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不過，他可不敢起任何歹念。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要去找他爸，無生……我就託付給你了……”
顧或大驚失色。
喬堯剛恢復正常，就要拋下無生追隨男人？
“不可！你千萬不能做傻事！無生命已經這麼苦了，你這個當媽的怎麼能忍心再給他一個暴擊？”
無生已經走遠了，喬堯戀戀不捨的收回視線，愕然的看着震驚的顧或，忽然明白了什麼，笑笑。
“你誤會了，我不是要尋死，無生將來會娶妻生子，我還想在將來給他帶孩子，享受天倫之樂呢。”
顧或那個窘。
無生從來沒有提及過父親，但顧或推測，他父親應該是沒了。
不然，不會任由他們母子在放逐之淵受苦這麼多年。
所以當喬堯說要去找他爸時，理所當然的以爲她要殉情。
顧或一頭霧水：“那你……”
喬堯清麗的眉眼間有淡淡的傷感：“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顧或沒問對她來說要離開朝夕相處的兒子非做不可的重要事到底是什麼，覺得問了也是白問，人家不會跟自己說的。
“可你就這麼一走了之，能放的下無生嗎？”
顧或試圖勸她。
爲了無生，也爲了自己。
試問，無生回來後，發現自己的媽不見了，找誰算賬？
自然是找他！
“無生這孩子，比我和他爸爸都強，他很堅強，而且我在的話，也許會讓他束手束腳。”
顧或不語。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支持他，同樣，我想做的事情，無生肯定也會支持我……”
喬堯默默擦掉眼淚，然後遞給顧或一張紙。
上面有一個地址，和一串顧或看不懂的數字。
“這是我的一點私人財產，請你拿去——不要推辭，你沒有無條件幫我們的道理，當然了你也可以理解爲，這是一個把孩子推給別人來照顧的自私母親的一點補償。”
喬堯走了。
顧或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