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李橙認不出無生。
畢竟，那是十一年，不是十一天！
不是所有人，都有無生那超級計算機似的好記性。
何況，五歲的孩童蛻變成高大的少年，變化太多。
同樣，李橙變化也很大，要不是在李家看到她，無生可以迅速從她的五官中面前找到當年那個一板一眼教他寫字的小姐姐的些微痕跡來，要是在大街上，無生絕對會把她當成路人直接錯過。
然而話說回來，就算在大街上認出她，無生應該也不會上前跟她“認親”。
他的遭遇和十一年的另類生活，讓他性格涼薄，輕易不願和別人攀交情。
“我是無生，你還教過我寫字。”
無生繼續微笑，看着挺溫和，但實則的是一種心累的僞裝。
他不想讓李建業發現他的漫不經心和滿不在乎。
無生原以爲，重逢初見時李建業說的“你姐姐在家裏時常唸叨起你”是一種客套話，但李橙的反應讓他覺得，李建業也許並沒有說假話。
因爲李橙在聽到他的話後，倏然瞪大眼睛，過度震驚讓她用塗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捂住嘴，同時連退兩步。
無生心底涌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當年的小姐姐，貌似還記得他。
這多少讓他有點受寵若驚。
畢竟，他曾被全世界拋棄……
“你是無生？陸無生？陸青雲陸叔叔家的無生？？！！”
李橙發出靈魂三問。
無生點點頭，心裏卻道，不，我不叫陸無生，我只是無生。
“你真是無生？！可你不是已經……”
李橙的反應無生並不意外，因爲所有人，都以爲他已經死了。
“橙橙，沒錯，他就是無生。”
李建業從方明若的房間裏走出來。
李橙看到李建業後，神色變得微妙，若有似無的哼了一聲，似乎不太待見自己的老爸：“你怎麼回來了？”
無生看得出來，李橙和李建業的父女關係，有點擰巴。
這讓他想到來時路上，李建業在車裏的長吁短嘆。
他們父女關係，似乎出現了什麼問題。
李建業噎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無生一眼，半寵溺半嗔怪道：“唉，都怪爸爸平時把你寵壞了……無生，讓你見笑了。”
李橙對李建業挺不服氣，不過可能有無生在場，她沒有反駁。
看得出來，她對無生感到特別好奇，但礙於他們之間生疏的關係，心中很多疑問都不好意思問。
當年的“小師生”，終究在時光的磋磨下，成了陌路人的存在。
女傭很快準備好了飯菜。
其中，特意給方明若準備了一碗用人蔘燉的營養滋補粥。
方明若的房間裏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李橙端上人蔘粥要去給母親餵飯，被李建業端走：“我來吧。”
一時間，餐桌上只有無生和李橙面對面而坐。
李建業走之前拍拍無生的肩膀：“無生，別拘束，伯伯的家就是你的家。
橙橙，招呼好無生弟弟聽到了沒有？”
說完招呼無生：“無生，別客氣，來，多喫點。”
性格使然，無生到哪都不會拘束，反倒是和他在一起的人會在他的不顯山不露水的威壓下感到緊張拘謹。
比如說現在的李橙。
李橙就納悶了。
這是在她自己的家，而且她本身不是扭捏的性格，爲什麼這會兒卻有手腳都不知該往哪放的侷促感？
難道是因爲坐在她對面的弟弟？
真他媽活見鬼了！
這種情況前所未有！
無生沒注意到對面李橙的彆彆扭扭，此時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感知畫面裏。
李建業坐在方明若的牀前，小心翼翼用湯匙舀起一勺人蔘湯，嘴巴湊近輕輕吹了吹，然後用哄小孩的語氣對方明若道：“乖，把嘴張開，啊～”
情緒從剛剛的莫名抓狂恢復到平靜的方明若眼神看起來有點呆滯，機械的張開嘴，李建業趕緊把湯匙送到她嘴裏。
成功餵了兩口後，方明若虛弱的臉上忽然皺巴成一團，李建業見狀忙將粥放在一邊，熟練的將牀邊的垃圾桶舉起來。
“嘔！”
方明若把剛剛喝進去的兩口湯，全吐了出來。
李建業心疼又無奈的輕拍她的後背，然後拿紙給她擦擦嘴，接着再喂！
然後喝了沒幾口……又吐了。
坐在對面的李橙可能聽到了裏面的嘔吐聲，蹭得站起來，跑進去，劈手奪下李建業手裏的碗，紅着眼睛道：“她喫不進去就別讓她吃了！”
李建業有些無奈：“你這孩子！把碗給我，我再給你媽喂點。”
“喂什麼喂！你看不見她根本就喫不下嗎？！”
李橙咆哮道，等咆哮完似乎意識到外面餐廳裏坐着一位客人，於是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我再說一遍，她喫不下去喫不下去！別逼她了行不行？”
“人是鐵，飯是鋼，何況你媽這身體，能喫一口是一口，總歸對她身體沒壞處。”
李建業話音剛落，李橙手一翻，乾脆利落的把湯倒進垃圾桶裏！
李建業：“……”
方明若有氣無力的半躺在牀上，半睜着眼睛看着窗外，彷彿旁邊丈夫和女兒的爭執，和她無關。
她不光身體健康方面有問題，精神上似乎也有點不對勁。
無生獨自坐在餐桌前，孤獨而自在的，喫完了午餐。
顧或打來電話，跟無生抱怨他的“愛寵”有點難伺候。
要是別人拜託顧或照顧一隻癩蛤蟆，顧或一定會翻個白眼順便讓他死遠點。
但如果那人是無生的話……顧或好怕照顧不好這隻癩蛤蟆。
若是癩蛤蟆在自己的手裏有個三長兩短，他怎麼向無生交代？
可癩蛤蟆不像貓貓狗狗，給點水，給點肉給點骨頭就行。
癩蛤蟆喫啥？
一時半會顧或還真想不出來，特意上網搜了一下，然後在別人異樣的注視下跑到垃圾堆裏逮了幾隻蒼蠅，可他媽的癩蛤蟆還挺高冷，看也不看一眼！
蔫蔫的趴在紙箱子裏，顧或真怕它會隨時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