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歸一劍 >第23章 桃花知誰心
    “這並不好笑。”

    雨漸漸停了,風中傳來隔岸清新的稻香,有蛙聲一片。

    沉默良久,林待之才緩緩開口。

    他是要參加青雲試沒錯,但絕不是在這個時間點,從裴清語口中說出。

    裴清語眼眸明亮:“我並沒有開玩笑。”

    林待之繼續擡槓:“但這沒有道理。”

    “這件事並不需要有什麼道理,只是一場交易。”裴清語站起身,長髮如水般自然瀉下:“借靈符固然神異,但施展咒法的人沒有一點修爲,你覺得我會信?更何況,我並不認爲沒有半點修爲的普通人可以躲過四品劍修的感知。”

    前面一句說的是棲鳳寺林待之讓她入夢,後面一句說的是她沒能躲開林待之對她的出手。

    “……”

    林待之沉默片刻,仔細組織語言:“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當然這只是可能。我並沒有說我用的是借靈符,也從來沒說過我沒有半點修爲。”

    風輕雨歇,林待之的聲音不大,混在蛙聲和偶爾驚起的鳥雀聲中,甚至有些晦澀難聞,但眼前站着的那襲白裙已是快要突破到四品巔峯的高手,又怎麼會錯漏他這麼一句話?

    裴清語驀然怔住。

    在被春雨洗過的月色下,她潔白無垢的俏臉上一抹紅潤悄然浮現,微抿絳脣,想說些什麼卻一時又沒什麼好說。

    借靈符是她自己的臆想,沒有修爲無法修行也是探查林待之身體後推斷得知。

    他確實什麼都沒說。

    但這不是更可惡嗎?

    莫不成是擺明了哪天想要看她裴清語的笑話?

    眼裏的羞意變成慍色,裴清語擡起手中的流凰。

    林待之大腦一片空白,腦中莫名其妙蹦出一個詞——“她急了”。

    “錚——”,流凰出鞘半尺,劍鋒映着月色,澄亮如秋水。

    “如有必要,我可以借劍與你。”

    裴清語壓下羞惱,語氣淡淡:“我並不關心你有什麼手段,但你能夠破開三品大妖幻境,以入夢手段對付過我。實力神祕而又詭計多端,雖然正面對決不一定能勝過柳飛之流,但量力而行,武試前十應該有一定機會。只要在允許規則內,有什麼要求儘管和我提。流凰也可借與你,作一時之用。”

    散發暖意的長劍發出一聲輕鳴,由剛出鞘的雀躍立馬變成了低落。

    確實,借這個詞對於劍和劍主人來說都太過殘忍,聽來難免悲慟。

    林待之垂下眼。

    裴清語感知到流凰散發的情緒,但是卻會錯了意,睫毛微顫,語氣柔和,同手中劍說道:“這些都是很必要的事情,希望你能理解。”

    “但我不能理解。”林待之嘆了口氣,重新擡起頭來,恢復雲淡風輕的模樣:“詭計多端不是應該用來形容那些壞事做盡的大反派嗎?”

    裴清語見不得他這種得了便宜反賣乖的說辭,美目只是瞥了他一下,不予言語。

    “你哪位朋友叫什麼?”良久,裴清語想起答應林待之的事,說道。

    “文運來。”林待之說道,隨後又加了一句:“算不上什麼朋友。”

    “行,我知道了。”裴清語收了劍,隨後又同林待之敲定了許多細節,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

    原本五百年前,大夏立國之初,武試有騎、射、策論、運兵實戰四項。

    但兩百年前那位戰力無匹的武宗覺得太過麻煩,且缺少觀賞性。

    說是比武比武,自然得打過才知道,武試選拔的人才又不一定是要行軍打仗,尤其是在當時天下既定的情況下。

    所以他認爲,自然是誰武力值更高,誰才能優勝。

    沒同文淵閣的老學究們商量,一道御令一頒,便改了武試的規則。

    陛下如此任性,可苦了負責洛城巡防的禁軍和操持青雲武試的歷屆考官們。

    因爲隨着武考規則簡單化,那些原本由各地選出以及官員推薦的考生們驟然增多。

    加上並不禁止那些自認孤高卓絕的天才自行報名,所以武試經過長久演變,更加混亂了起來。

    這讓洛城的管理者對於那些嘴上嚷着俠以武犯禁的考生愈發頭疼。

    說來也是,每次參與武試的人員沒有五萬也有三四萬之多。

    幾乎囊括了天下間所有對浮生塔有一定興趣的青年修士。

    當然,也有相當一部分人不願參與,就好比南方那名聖女、梵淨寺的佛子以及其他許多不知名的隱世宗門。

    要想在這麼多人當中取得前十,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算不上容易,即使是當年的青廬劍仙,也是手段盡出才一舉奪冠。

    林待之嘆了口氣,望着轉瞬即逝的縹緲白裙,心想自己也該有所準備了。

    ……

    次日。

    春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夜,於是洛城府不遠處的十里桃園也抽出了新葉。

    淡粉色的桃花已經開了有段時日,新發的嫩芽結束了的無邊清麗的孤芳自賞,給桃林更添上一份別樣的裝飾。

    春風偶一吹起,花瓣便簌簌而落。

    洋洋灑灑,美極了。

    一個蓄着長鬍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看着桃樹下來來往往歡快的遊客,同身旁眉眼乾淨的男子說:“林小友不如嚐嚐這遠近聞名的桃花酒?”

    林待之聽着這話,便抿了一杯。

    酒是當年的好酒,人卻已經不是當年半杯便醉的少年。

    “府尹大人怎麼也這麼有閒情出來踏青?”他語氣感懷,目光悠然。

    張兆京以爲他被自己禮賢下士的行爲感動,於是笑的更加開心:“就算再忙,也總得休息不是嗎。剛好今天休沐,便給自己放了天假。”

    “倒是林小友,靈樞處離這有段距離,今天怎麼有閒情過來耍玩?”

    靈樞處確實離這挺遠,但教坊司卻隔得很近。

    林待之在教坊司攔下柳飛,一路便準備前往趙家調查,路上遇到桃林美景,兩人便有了進來看看的想法。

    他心中這樣想着,嘴上卻換了個說法:“同朋友一起辦事,剛好撞見,有花堪折直須折,錯過了就可惜了。”

    張兆京明知道他不是要來折幾枝桃花的意思,卻還是打趣道:“這兒的花可不興隨便折啊,遊客多了,每個都要折上一枝,那還得了。”

    說着,指了指不遠處的木牌。

    上面寫有“一枝桃花一兩銀”。

    林待之依稀記得以前是沒這個規矩,吐槽道:“倒是挺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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