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要什麼,就能有什麼。
而是你有什麼,才能去要什麼。
代價則是與全世界爲敵的孤獨感。
看着官道上消失在漫漫黃沙當中的馬車,裴清語飛絮流雪般的縹緲身影頓感一陣微涼,但下一刻,她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
莫紫煙牽着馬走了上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裴清語道:“青雲試之後,我就沒辦法在靈樞處待下去了。”
“嗯。”
“如果可以的話,邁入三品之後,我想去禁軍。”
“挺好,我會支持你。”
“經過我這段時間的爭取,靈樞處人員擴張的文書也快要下來了。祖父他本想安排別的人接管靈樞處,但被我拒絕了,我希望它的控制權仍然可以把握在我手裏。”
“所以你有自己的人選?”
裴清語輕擡螓首,問道:“莫姨覺得林待之怎麼樣?”
莫紫煙大約猜到她要說林待之,可是真正聽見的時候,還是不由多看了裴清語一眼,緩緩道:“此人蟄伏靈樞處近十年,心思縝密,有些手段能耐,如果不是先天靈墟出了問題,想來也能有一番作爲。但他隱藏極深,忠奸難辨,儘管平日裏沒什麼過錯,就怕是個僞君子。”
“你知道的,那種平日裏看上去往往能給人熟悉感覺,內心不由自主對其產生好的印象的人,十有八九不會是什麼正經人,林待之就能輕易做到這一點。而且他不好掌控,所以這件事上你要謹慎考慮。”
裴清語搖了搖頭,道:“我沒打算讓他來。”
莫紫煙頓了一下,發現自己侄女讓人噤聲的本事一貫驚人。
她只好順勢問:“那是誰?”
“和主簿不錯。他從我父親那時候起,就開始擔任靈樞處文官,如今算算,也快十八年了。雖然說能力不行,但這麼多年來經驗豐富,處事老道,有林待之從旁輔佐,想來也能做得很好。”
莫紫煙順着她的話細想了一分,覺得這樣說也有道理。
林待之固然是個能幹的小夥子,但經驗閱歷上多少還是差了些,而且他身懷歸藏,推到太引人注目的地方總歸是不好的。
兩人策馬而行,走的卻不快,離鳳鳴山近了處,撿了條小道,到了事先約定的地點。
此時黃昏已過,還差兩個時辰便要到亥時。
於是兩個人蟄伏起來,開始等待夜色的降臨。
……
鳳鳴山並不如東山那般巍峨險峻,只是佔地上更爲廣闊一些,只因爲極遠處還有些山丘延綿起伏,倒顯得主峯格外高大。
與其說它是一座山,倒不如說它是一道嶺。
山嶺向陽處早已被神策軍圍守起來,連面向洛城的官道上,都有駐軍把守。
借道可以,上山不行。
熊德勝已經在官道上守兩天了,第一天還好,好些個獵戶要上山都被禁軍攔住,他們不聽,非說什麼朝廷軍官就了不起啊,有本事你來削我啊之類的話。
熊德勝如他們所願,給那些好說歹說就是不聽的閒雜人等一頓亂揍,直接把人揍到沒了脾氣。
這不,大粗人熊德勝又逮住了只半個巴掌大的獨角仙,大手一指,一個倒黴蛋就成了他的對手。
那下屬垮着臉,喪氣道:“頭兒,我可沒抓到什麼。”
“這個好說。”熊德勝嘿嘿一笑,五指屈成爪,靈力涌動,不遠處一陣枝搖葉晃。
一隻拇指大的紅頸天牛就到了他手裏。
倒黴蛋看了看光澤鮮亮的獨角仙,又反覆看了看遞到自己手裏的小蟲子,陷入了沉思。
“這玩意是我見過的最大的鐵炮蟲了,你可別不識好歹!”熊德勝見他一臉不滿,於是佯裝生氣,罵道。
倒黴下屬思忖片刻,還是在輸陣和挨一頓毒打中選擇了前者。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劍光劃破夜色,徑直落到了官道之上。
那是個蒙着面的年輕人,以御物而行的速度來看,至少是一個早就突破四品的高手。
熊德勝只參與了北苑第二場的比試,沒能見到這位年輕人凍住秋水的颯爽英姿,自然沒法認出來人就是柳飛少俠。
他提起了雙斧,沉聲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柳飛粗聲道:“吾乃銀龍劍仙葉尋,聽聞閣下斧法精妙,冠絕洛城,特來領教!”
熊德勝一聽這話,當即愣了半晌,以爲這人對自己崇拜有加,隨即傻呵呵一笑,問道:“你和死了的青廬劍仙啥關係?”
倒黴蛋屬下用手肘戳了戳他,壓低了聲音:“頭兒,他編排你呢。”
熊德勝拎着斧子細細想了一番,覺得好像還是這個道理,自己的斧頭向來都是以勢欺人,哪裏來的斧法精妙一說?
你爺爺我要是能把斧子玩的比劍還花,平日裏出城帶寶貝女兒飛着玩的時候,能被嘲笑有失風度嗎?
熊德勝很是生氣,拎着斧子就呀呀大叫着衝了上去,聲勢勇猛無匹。
柳飛見他來勢洶洶,並沒有正面硬剛,只是一昧防守、閃躲,憑藉着精妙的劍術卸力,以最小的消耗進行纏鬥。
熊德勝雙斧威猛驚人,所到之處摧枯拉朽,所以消耗也巨大。
不多時,他就累得大氣直喘,怒道:“臭小子,你蹦來跳去,跟個猴似的,不像個英雄好漢,敢不敢亮出你的劍,和你爺爺我拼上一拼?”
柳飛嘲諷道:“行,你過來,小爺把脖子伸長了給你砍。”
熊德勝更是惱火,又上去追着他一頓亂砍。
“熊德勝要敗了。柳飛修爲本身就比他強上一線,又佔着劍意精純的優勢,這麼消耗下去,這夯貨不是對手。只不過這柳飛模樣不我喜歡。”
不遠處樹蔭下,莫紫煙收回了觀望的眼,疑惑道:“那女人怎麼會收這樣一個傢伙爲徒?”
裴清語道:“林尋哥哥說過,聖女之前覺得他說話太實?”
莫紫煙冷笑:“所以找了個嘴巴厲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