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屏後閉目養神的莫紫煙睜開了眼，修長的雙腿交疊，戲謔道:“喏，瞧瞧，情書到了~”
裴清語擡眉，結束了自己的打坐。
青鸞飛了進來，落到了她的肩上。
一個劍環脫落，到了她白淨無瑕的掌心，隨即便舒展開來，變成了一柄秋水般澄澈的長劍。
這正是流凰。
青鸞歪着小腦袋看了眼自己腳上另外一圈劍環，輕輕喚了一聲。
莫紫煙挑了挑眉，這信她聽不懂，於是她開口問:“說了些什麼？”
裴清語開口道:“他問劍名，但實際上我也沒想過。”
莫紫煙嘲笑道:“矯情。”
裴清語知道這不是在說她，但也沒有替林待之解釋什麼，只是眼中多了些笑意。
她回頭對青鸞道:“既然給他了，那就是他的，本來就是給他重新打造的一把劍，名字當然也由他來定，不用再還回來了。”
莫紫煙譏誚道:“呵，說不定那臭男人是要你親手送給他呢？”
裴清語怔了怔，道:“哪有這樣的事，莫姨別胡說。”
莫紫煙看了眼她那微紅的臉，又看了看散去的青鸞，嘴角眉梢不自主便翹起了，心想那林待之也並非一無是處。
……
一品高手何壁沒有被忘記，柳飛扛着這個師伯回到了明蘊宗。
阮丹青一見到許箐衿臉色蒼白的模樣便慌得不行，連書也不抄了，忙不迭上來噓寒問暖。
有青鸞落林待之的肩頭，喚了一聲後就消散了開。
林待之手中多了一把劍。
柳飛看了眼自己手裏的霜降，語氣酸澀，道:“真是好劍。”
林待之開口道:“你之前不是在浮生塔裏尋到了一塊金石嗎？”
柳飛乾巴巴道:“怎麼了，那是小爺的東西！”
林待之道:“你多費點功夫，把這把霜降劍插進去溫養溫養，等你境界起來了，說不定它品階能到仙階。”
柳飛狐疑道:“真的假的？”
林待之開口道:“神兵皆有靈，只要不輕易破碎，慢慢用着都會有所成長，就跟人一樣。”
柳飛眼角抽動了些，道:“我懷疑你在內涵些什麼。”
“我沒有，你想多了。”
“呵。”
許箐衿帶着一行人來到前廳，問阮丹青道:“其他人呢？”
阮丹青道:“去潼關了。”
許箐衿挑了挑眉，面色不善，問道:“你怎麼沒去？”
阮丹青低下了頭，“我……我擔心師叔安危。”
許箐衿面色和緩了些，她轉過身，望向了山下的山谷，道:“那女人出關了？”
阮丹青老實道:“沒有。”
許箐衿原本好起來的臉色又露出些許不正常的紅潤，她冷笑了一聲，道:“早些天劍都出了，如今遇到這麼大的變故，還縮在山谷裏，是有多不敢見人？跟躲着誰一樣，真沒意思。”
柳飛輕輕咳嗽了兩聲，表明自己這個聖女弟子還活着。
許箐衿瞥了他一眼。
柳飛諂媚點頭，道:“許師叔真美。”
許箐衿罵道:“滾一邊去。”
許箐衿剛想說話，卻發現銀髮少年說這話的時候是對着林待之的，這才欲言又止，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申繡是造化宗年輕一輩最優秀的徒弟，許箐衿平日裏對明蘊宗後輩刻薄慣了，但外人在時，也懂得分寸。
林待之理所當然成了小團體的頭兒。
他看了眼受傷頗重的許箐衿，然後想了想，對申繡道:“你和柳飛先去，多看看大場面也是好事，我也受了不輕的傷，需要時間恢復。”
申繡看了他一眼，心想你這一身長衫，白白淨淨的模樣，哪裏有受傷的樣子？
林待之看懂了他的眼神，道:“內傷。”
柳飛和申繡就此離開了。
許箐衿和何壁在前廳修養，有阮丹青照料他們，林待之也就放下了心。
據阮丹青這孩子說，剛回歸宗門的花柏和龍天早就去了宗門祕境裏試煉，尚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林待之下了山，來到山谷外的劍坪上。
梁淺暮閉關的山谷很大，叢林遍佈，霧氣朦朧，在這星光燦爛的夜裏，有許許螢火在當中浮沉。
林待之在劍坪上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霧氣打溼了他的衣衫，白露爬上了他的髮梢，晨曦灑落在他的眉眼間，他才轉身離去。
他不知道，在他看着山谷的時候，也有一道目光盯着他看了許久許久。
直到他走後，那道彷彿能洞穿一切的目光才收了回來。
山谷內響起了一聲輕噫。
繼而便是一聲嘆息。
……
青州府外，裴清語和莫紫煙下了船。
晨光熹微，白衣少女微眯着眼，髮帶和青絲無風自動。
莫紫煙道:“本來說要改道去明蘊宗來着，有機會的話說不定還能會一會那女人，可惜啊，潼關戰事喫緊，容不得久留。”
戰爭開始的信息是昨日夜裏傳來的，於是莫紫煙便加快了船行進的路程。
但還是聽了裴清語的話，要在青州府留一會。
莫紫煙說青州布政使還有其餘大官只怕也都要前往潼關，來這裏幹什麼。
裴清語提了句公主殿下。
莫紫煙明白了，說李芸靈也是個不省心的孩子。
在去見欽差一行人的路上，有青鸞飛了過來，然後喚了一聲。
莫紫煙挑了挑眉，揶揄道:“傳信還帶加密的是吧？”
裴清語衝着青鸞點了點頭，道:“潼關見。”
青鸞消失了。
莫紫煙道:“說了什麼，方便說說嗎？”
裴清語道:“他給那把劍取了名。”
“是什麼？”
裴清語喚出了流凰，向前不疾不徐地走着，白裙的衣襬顯得更外亮眼，但始終不及她眸中萬一。
“他說「就叫鳳隱怎麼樣？」，我覺得挺好。”
古書上記載，鳳凰鳳凰，鳳爲雄鳥，凰爲雌鳥，有鳳高歌棲於梧桐，爲求凰鳥相見一說。
莫紫煙一剎那便想清了其中的東西，她不知道林待之有沒有這層意思，但還是嘴角微翹，罵了一句:“雖然矯情，但還算懂事。”
……